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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邢川的语气下意识缓和了不少：“好了，先进屋里吧。以后不要穿的这么单薄在外面吹风，省的人家说我顾邢川虐妻。”

　　姜揽月愣了一下，意识到顾邢川言语里的关心，内心雀跃起来，忍不住朝人笑着重重点头，瞬间将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好转。

　　顾邢川不再是一脸厌恶的看着他，眉眼之间也沾染了笑意。

　　姜揽月突然觉得，他们两个的这场婚姻，以后好像也有了盼头。

　　这天，一大早起床，姜揽月便觉得胸闷气短，心里慌的不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直到傍晚，姜父身边的新副官匆匆赶来。

　　“二小姐，请您速速跟我回姜府！”

　　姜揽月手上动作一僵，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是...出什么事了吗？”

　　副官脸色难看：“元帅和大小姐吵了一架，被气得旧疾发作，昏了过去。”

第七章

　　姜揽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阿姐？她不是受了伤，还在别院休养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阿爹面前，还气得他旧疾发作？想到姜父身上的旧疾，她心里更慌了。

　　副官眉头紧皱：“是副帅劝元帅父女没有隔夜仇，还说大小姐已经知错了，元帅才让人接了大小姐来，哪成想就吵起来了。”

　　姜揽月脸色越发难看，脚步虚浮的朝外面跑去：“备车，去姜府。”

　　八年前的那场仗虽然胜了，可姜父胸口却受了很严重的伤，费了大力气才从阎王手里捡回一条命来。

　　之后，也被要求小心养护，阿姐到底是和他说了什么，连这陈年旧疾也都牵扯了出来。

　　好不容易赶到了姜府，姜揽月一行人却被拦在了外面。

　　副帅的人下令，元帅身体有恙，需要静心修养，拒绝一切探望。

　　“那我呢？”姜揽月急切地看着堵在面前的护卫。

　　“二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姜揽月闻言，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眼前熟悉的姜府此刻宛如一个巨大的牢笼，生生将他们父女隔在两端。

　　姜父才刚倒下，副帅就迫不及待的控制整个元帅府，野心之大，从前她竟未察觉半分。

　　如今，她又该如何才能见到阿爹？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恰巧遇到刚从军营回来的顾邢川。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一个女子对于丈夫的依赖在此刻显现。

　　从她口中知道了姜父如今的现状，顾邢川的眼角微微弯了弯，发出的声音却沉稳又富有信服力：“军中将领只认军牌和元帅亲口指令，副帅不敢轻举妄动，还要悉心养着元帅，元帅不会有事的。”

　　听了顾邢川的话，姜揽月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在家苦等了三日，副官才派人来找她，说是元帅用了西洋药醒了，副帅同意她去看望姜父。

　　姜揽月连忙备好补品，匆匆赶去。

　　和守卫森严的外墙不同，姜父的主院很安静，只有几个仆人伺候在外间。

　　顾不得其他，她加快了脚步进了房间。

　　里面暗沉沉的，弥漫着药的苦涩气息。

　　姜父床上的床幔拉得紧紧的，除了立在旁边的那个人，屋里再没其他人的身影。

　　她眯起眼，借着微弱的光瞧去，那竟然是顾邢川。

　　还没等她开口，顾邢川的声音隔着朦胧的烟雾传来，语气中似含着抹微妙的笑意：“揽月，怎么还不快来看看父亲？”

　　揽月？她觉得奇怪，可确实自己更关心姜父，便朝着床幔走去。

　　“阿爹？”她轻轻唤了声，并未得到回答。

　　心里咯噔了一下，姜揽月连忙拉开帘子，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定在原地。

　　往日强健的姜父在短短几日里消瘦的厉害，脸上呈现一片灰白之色。

　　此刻睁着的眼睛里一片浑浊，嘴唇聂诺着，说出的话却断断续续不成腔调。

　　“阿爹！”姜揽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邢川，我阿爹怎么了？”姜揽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顾邢川耳边响起。

　　他先是跟着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勾唇笑道：“怕是快不行了吧。”

　　“你胡说，我阿爹一定会...”姜揽月转脸看向顾邢川，却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时愣住了，声音颤抖起来：“邢川，你...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像是未察觉般，顾邢川抬手轻触了下自己的嘴角，绽开了更大的笑容：“可能是终于听到个好消息，激动得了吧。”

　　“顾邢川！”姜揽月脸上血色尽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又看向周围：“副官呢？他不是说阿爹吃了西洋药已经醒了吗？人就是这般醒的吗？”

　　“难道...”想到什么，姜揽月开口：“是那个洋人？他给的药有问题？可是为何？他和阿爹...”

　　“呵，”顾邢川语气讥讽：“姜二小姐还真是天真，生意人合作自然是价高者优先，若是有人给的更多，那洋人自然会做出选择。”

　　若是有人给的更多？姜揽月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夜晚他和那个洋人在院外交谈的场景，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声音像是梗在喉咙里，又涩又难听：“是你。”

　　顾邢川笑了，只是那笑里裹着刀子，语气不善道：“姜二小姐此言差矣，若不是姜子由对那洋人偏听偏信，对其他人疑神疑鬼，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如今死在这洋人手里，也算是他替自己赎罪。”

　　姜揽月的眼睛逐渐失去了光彩，重重的跌落在了地上，声音轻飘飘的：“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在骗我对吗？”

　　顾邢川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怎么样，这最后一面你也见了，满意了？”

　　闻言，她原本灰败的眼睛攀上了一丝恐惧：“什么叫最后一面？你想做什么？”

　　“我看父亲如今被女儿气的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我这作为女婿自是要分忧，送他一程，让他不那么痛苦。”

　　“你敢！”姜揽月费尽全身力气，挡到了床前，一双眼睛看着他满是怒意。

　　被她的眼神刺痛了一下，顾邢川怒火中烧，一把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说着，他欺身而下，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什么，姜揽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如同寒风中的悲鸣：“邢川，邢川，你冷静点好不好？”

　　她不敢想，若是那样的事发生在阿爹面前，她怕是相死的心都有，只能拼命的反抗，企图换回顾邢川的理智。

　　可却无果。

　　突然，一个药碗从两人中间擦过去砸在地上。

　　姜揽月抬眼看去，竟是姜父！刚才那一下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此刻，他倚在床柱上大喘气，一字一句费劲道：“跟她无关，冲我来...”

　　“阿爹！”

　　顾邢川冷笑出声：“还真是感人肺腑的父女情。”

　　“但元帅别担心，待你走后，这云城上下最尊贵的明珠，怕是要蒙尘，破败的连泥垢都不如。”

第八章

　　“放过她，求你...”

　　往日总是嚷着好男儿要有骨气和傲气，万不可求人的姜父，此时语气卑微到了骨子里。

　　姜揽月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她第一次为自己爱顾邢川而后悔，一双眼里布满恨意。

　　“求我？”顾邢川蓦的抬起眼，犀利的眼神染上一层寒气：“当初你要活埋我顾家上下二十口人的时候，我们未曾求你放过吗？如今你倒求我放过她？”

　　看着姜父绝望的瘫软在床上，顾邢川满意的笑出了声。

　　然后便不顾姜揽月的反对，强行将人送回了她在姜府曾经的闺房。

　　她看着那人毫不留情、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真真切切的看清楚，眼前的人早就不是那个被她放在心里珍而重之的少年。

　　时间早就将他变了，变得陌生又无情。

　　若是她没有为了所谓的儿女之情强行将顾邢川留在身边，或许如今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突然觉得数年前的承诺不过是她的执念，如今她等到了答案，只是这答案太痛。

　　“顾邢川，是我错了，要是我从没遇见你该多好...”

　　很轻地一句话，却顺着风吹进了前面人的耳朵里。

　　顾邢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面色难看，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厉芒，说出的话却含着嘲弄与羞辱：“姜揽月，有的时候你真的蠢得让人发笑。一切事情都发生了你才后悔，不觉得晚吗？”

　　当天晚上，姜揽月就由于过于悲痛陷入了低烧中，梦中她又看到了死去的知蕴，还有...她的阿爹阿姐，他们看着自己的表情依旧宠溺。

　　她又想起八年前阿娘走的那天，她太过于难过，依偎在知蕴怀里，半大的孩子软声安慰自己的样子；

　　还有阿娘走后，将一头长发剪短，再也不穿裙子，认真练武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阿姐；

　　最后是既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将她们姐妹两个拉扯长大的姜父。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浮现在她眼前，却被一阵突起的浓雾彻底覆盖，原本笑着的人，眉眼之间都含着化不开的担忧与不舍。

　　这样的梦太过可怕，姜揽月被吓得猛然惊醒，刚想喝口水，就听到一阵高昂的号角声。

　　手中的杯子瞬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