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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他静静地扫了眼许际中和他身后的杜华黎，“什么事？”

　　今天今喜在这里，他希望他们不要闹……

　　“你要卖房子？”许际中径直在沙发上坐下了。

　　“对，”许昀昉颔首。

　　许际中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望着他，语气尽量平缓，说出的话却依旧刻薄，“你又发什么疯？”

　　杜华黎在他身旁不满地推了推，对着许昀昉温声开口道：“小余不是来了吗？妈想和小余打个招呼。”

　　“没必……”许昀昉刚开口，就见余今喜像个小勇士一样从隔断大木柜后的餐厅绕了出来，“阿姨好。”

　　她又瞧一眼沙发上冷着脸的中年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出声道：“叔叔好，我是余今喜。”

　　“你好，”许际中冷漠地回应了一句，没有多看她。

　　“小余啊，阿姨过来，就是想找昀昉聊一聊他卖房子的事情，”杜华黎把声音放得很柔和，脸上的笑也很祥和。

　　许昀昉闭了闭眼，压下烦躁的心绪，对余今喜笑一笑，道：“你继续去陪奶奶吃饭吧，不用管这里。”

　　余今喜看了看餐厅那里朝她招手的张慧安，有点迟疑，但又觉得自己一个外人，掺和别人的家事不太好，于是点了点头，听话地重新回了餐厅。

　　“你们说吧，”许昀昉在沙发上坐下来，把声音放得很轻。

　　“你那个房子为什么要卖掉？现在房价还在涨，饶怀区又是经济开发区，以后房价还会再涨，”许际中沉着脸，开门见山道。

　　“房子是我自己出钱买的，”许昀昉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想卖就卖。”

　　许际中气得太阳穴跳了跳，刚要开口，就被杜华黎打断了。

　　“昀昉，你听妈说。妈知道你想在佑城买房子定居，但佑城毕竟是二三线城市，你和小余未来的发展空间有限。妈想的是，你以后带着小余回瑞城来，我和你爸会给你准备婚房，你和她就留在瑞城发展，”杜华黎说道。

　　“不用了，”许昀昉冷冷地拒绝了。

　　杜华黎面对油盐不进的儿子，耐下性子，继续道：“你想想，我和你爸在这里有人脉有资源，小余以后要是想当老师，妈也能帮上忙，看看能不能让她进一中教书。这里经济发达，就业机会多，医疗条件也好，况且你和小余以后要是有孩子了，留在大城市，给孩子的平台不是会更高吗？”

　　“……”

　　许昀昉哂笑一声，“你们考虑得太久远了吧。”

　　杜华黎不理他，自顾自说道；“你那个房子就先留着，租出去之后一个月有两千多块的收入也好啊，是不是？等以后饶怀经济发展起来，房价大涨了，你再卖掉，不好吗？”

　　许昀昉忍着心中躁意听完了她这一大段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说过了，房子是我出钱买的，我想卖就卖，我以后会在佑城定居，也不会带着今喜回这里。”

　　许际中气得眉心一跳，扬声斥责道：“许昀昉，你妈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一句没有听进去！是吗！？”

　　“……”

　　许昀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你说话声音小一点。”

　　他不想今喜被吓到。

　　暴躁的许际中停顿了下，心烦意乱地压着怒火，再一次开口，仍是低斥：“你这脑子这么就是一根筋！瑞城是你家乡，你的亲人又都在这里，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跑去那么远！你找个小五六岁的就算了！你还一定要去当这个上门女婿？！别人家就一定这么好是吗？！让你女朋友出来，我问问她……”

　　“你能不能闭嘴？”许昀昉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许际中气得胸膛上下起伏。

　　许昀昉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忿恨地盯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打算对他们说出他的最后一次怨言，这辈子最后一次。

　　他缓缓开口，语气毫无波澜，“嗯，你们口中的别人家，对我来说就是很好。我从来没有和今喜妈妈说过我不爱吃姜，但是每次我去做客菜里都不会出现一粒姜，你们呢？从前是不是我说我不爱吃，你们一定要逼着我吃？”

　　他从最不起眼的事情开始说起。

　　“今喜爸妈得知我瞒着他们我有抑郁症的事情，没有怪我骂我，当天晚上就去仔仔细细地查了资料，第二天告诉我，没关系，让我和今喜好好在一起，这个病和感冒一样，会好的。你们呢？我第一次发现我自己有问题是十六岁，我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你们却说我是为了逃学装的。你们总是责骂我太脆弱，太懒惰，太敏感，让我自己内心强大起来，病马上就会好，你们为我认真查过一次tຊ资料吗？认真解过一次这个病吗？我出现幻觉，告诉你们的时候，杜华黎去找道士要给我画符驱鬼啊，你们记不记得？你们但凡去了解一下我的病，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对，他许昀昉就是个敏感脆弱，心胸狭隘的白眼狼，这些小事情他就是记了十几年，也怨了十几年。

　　“今喜爸妈会给我庆生，你们呢？”他停下来，死盯着许际中的眼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就为了这些！？你就能感动成这样！？我和你妈妈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多年，缺你吃缺你穿了！？我们省吃俭用，努力工作，给你请最贵的老师，让你读最好的学校，把你辛苦养大，你不知道感恩，到头来因为这些对我们全是怨恨！？”许际中气笑了，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失去理智，居高临下地对他大吼道。

　　许昀昉呵笑一声，也站起身来，与他面对面，扬了点声音，“对，就为了这些！为了这些我宁愿去当上门女婿，也不要留在这里，当你许际中和杜华黎的儿子。”

　　“你——”许际中暴怒着抬手扬起巴掌，要往他脸上而去，却硬生生克制住，迟迟没有落下。

　　“怎么？”许昀昉凝视着他，冷冷开口，“又要动手了吗？”

　　即使他现在已经二十七了，也要像小时候那样，将巴掌狠狠落到他的身上？或者说像过年时候那样，不顾他的脸面，直接落到他的脸上？

　　他就不能理智一次？给他留一点体面和尊严？

　　杜华黎赶紧去拉许际中，但许际中被大儿子挑衅的目光，盯得怒火攻心，巴掌又往下而去。

　　“哇啊啊啊，你干什么！”余今喜哭着一个箭步冲到了许际中和许昀昉中间，许际中的巴掌差点落到了她的身上。

　　“你别打他！”余今喜忍着害怕对上许际中愤怒的眼神，边哭边嚎，“你怎么能动手呢？你动手了，他又不能还手，只能挨打，你怎么能这样呢？”

　　“今喜，过来，”许昀昉心脏一缩，心疼得替她抹了把眼泪，拉住她的手腕，想把她往身后藏。

　　“你就傻站着干嘛！等着挨打吗？你不是答应我要躲的吗？”余今喜哭着瞪了他一眼，一把挣开他的手，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前，倔强地扬起了下巴，忍着眼泪，对着许际中道，“你讲道理讲不清楚，就打人，你有暴力倾向，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你也应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你们不尊重他，你们不爱惜他，”余今喜哽咽地说完这句话，实在没忍住眼眶的泪，瘪着嘴，又开始起来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吵什么，或许叔叔阿姨有自己的道理，但是你们就是不可以打人。世界上没有一种爱，会以打骂的形式出现。你们对他一点也不好，你们一点也不爱惜他，我爸爸妈妈都比你们爱惜他。”

　　她从小再怎么调皮，余文明和贝惠英都从来没有打过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爸妈会对那么好的昀昉哥动手，明明昀昉哥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

　　“你一个外人不要插手……”许际中盯着她，冷声道。

　　许昀昉沉了沉脸色，将她往身边拉了拉，轻轻拍着她的肩，“今喜，别管他，我们走吧。”

　　余今喜虽被许际中一双带了愠色的眼睛盯得浑身颤抖，还是挣脱了许昀昉的手，梗着脖子继续：“外人怎么了？旁观者清，你们完全听不懂人话！他自己会做选择，他又不是你们的附属品，他有独立的人格和自我的边界，你们怎么能越界呢！？怎么能把自己的世界观强加给他？你们当父母的怎么不反思一下，为什么和我们在一块，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一见到你们，他就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你们有问题，你们有病！不是他有问题！你们偏执，狂躁，控制欲强，自以为是，你们没有爱的能力，知道吗？”她把自己能想到的负面词一股脑地全吼了出来，她实在忍不了了，她就想为昀昉哥出一口气。

　　……

　　全屋一片静默。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批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