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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野见她如此,表情终于有了片刻松懈,却仍旧狠厉。
“这件事只是给你个教训,再有下次……”
话没说完,就见刚才的保镖一脸慌张地闯进来。
“江先生,吴妈不慎从楼上摔下去,死了……”
第三章
方司宁瞳孔紧缩,攥着江闻野裤脚的手无力地垂落。
喉咙里蔓延出血腥,吊着的那口气好像突然散了。
吴妈,死了?
这个家里唯一会关心她的人,就这样死了?
她失去所有支撑,跌伏在地上,刺骨的寒意快要击碎她五脏六腑。
江闻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不忍,但很快又面色狠厉地钳住方司宁的手腕道:“她死也是你害的,之后对安然该是什么态度,你想想清楚!”
方司宁被大力拉扯着,被迫仰着头,一双眼睛早已经赤红,无数苦味在唇间翻滚。
她的视线直直射向江闻野深邃的眼:“要是早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宁愿当初没有救下你!”
“你还敢提!”江闻野彻底被激怒,将人重重砸在地上。
他站起身,冷声吩咐道:“你就在这房间里好好反省!。”
门被震得一响。
方司宁再抑制不住,一股刺眼的红从嘴角滑落。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
她看到吴妈笑着朝她挥手,然后,越走越远。
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宠的吴妈,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她试图抓住她的手,可手中握住的只有冷寂的风。
……
再睁眼时,方司宁是被疼醒的。
僵硬的身体像是被碾过一样处处泛着疼。
她费力地用一只手攀着床边坐起,下意识地就叫“吴妈”。
声音落在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应答。
一记冷风吹在方司宁脸上,她才回过神。
吴妈已经死了……
方司宁倚着床边瘫倒,心口好似被针扎一般刺痛。
她捂着眼睛,数不清的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几乎要把她整颗心都腐蚀。
哭过一阵后,她试图撑着上半身移动,可又无力地从床上跌下去。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手指却摸到一块碎玻璃。
鬼使神差般将玻璃攥在手心良久,她试探地拿着玻璃在自己脖子上比划。
一个残废的养女,被所有人厌弃,原本爱她的丈夫也和别人办了婚礼。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好像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这样想着,玻璃深入皮肤,渗出一道红痕。
“宁宁!不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女人,一把将她手上的玻璃夺下。
方司宁重重喘了一口气,挣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嫂子?”
来人是她的嫂子林望舒。
当初孟安然一被带回方家,方父方母都要将方司宁赶走。
是祖母坚持将她留下,嫂子也是和从前一样待她好。
方司宁将手中的碎玻璃放下:“嫂子,你怎么来了?”
不想林望舒却红着眼眶径直在她面前跪下。
“宁宁,你救救祖母吧,她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啊。”
方司宁心脏好像停了一瞬,指甲刺进掌心才勉强定了神。
林望舒脸上闪过一丝纠结:“唯一会做这项手术的法国医生威廉,只有江闻野能请的动。”
威廉是江闻野请来给孟安然治病的。
可方司宁想到昨天孟安然在婚礼上脸色红润的样子,哪里需要医生时刻守着她。
如今她已经没有吴妈了,祖母万万不能再出事。
想到这,她看向林望舒的眼神变得坚韧:“我去求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让他救祖母。”
林望舒走后,方司宁重新将那碎玻璃攥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气,才操控着手动轮椅往主卧去。
骨折的手腕从昨天到现在都没人帮她处理一下。
每滚动一次,她就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可从她生病开始,江闻野就觉得她是假装,认为她就是故意要从孟安然身边抢走医生。
主卧室门口。
方司宁的脸因疼痛已经苍白无色,贴在脸上的头发更显得她狼狈不堪。
可在听到卧室里传出的娇喘声,身上再疼也及不过心里的痛。
她捏紧拳头,想着还在等着救命的祖母,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闻野,我有急事找你,你能不能……先停一下……“
第四章
不出所料房中传来一声嘶哑的怒喝:“滚!”
方司宁脸色白了又白,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重锤,撞在方司宁的身上。
长久的沉默更是让方司宁心里都泛着苦。
半晌,房门拉开。
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方司宁心脏又是一酸。
江闻野胸口衬衫敞开,脖子上满是红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至极。
“不是叫你滚吗!”
方司宁缓缓抬眸,却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卧室里半露香肩、得意又挑衅的孟安然。
她攥紧了手,碎玻璃又往里扎了扎,血腥味被她紧紧藏在掌心。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抬头望向江闻野:“我祖母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你能不能打个电话给威廉医生,让他去给祖母做手术?”
江闻野脸色愈冷,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怒意:“威廉医生是我请来给安然治病的,凭什么去给你祖母做手术,安然出事了怎么办?”
方司宁头慢慢地垂下去,咬紧了唇,心中漾起一丝酸涩和无力。
孟安然就在床上,面色红润;而她祖母在重症监护室,命悬一线。
可在江闻野眼里,竟然还是孟安然更重要一些。
凭什么?好一个凭什么!
方司宁抬头望向他,心里万般苦涩:“江闻野,当初在手术室你说过不管我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就求你这一次,你都不答应吗?”
江闻野眼神依旧是冰冷刺骨,怒意更甚:“救我的人不是你,那些对你的承诺也没有意义了。”
好一个没有意义,可是当时看到她生病受苦时,心疼的恨不得能替她疼的人也是他。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方司宁嘴角扯出一抹含泪的笑,望进那双毫无爱意的眼底。
藏了许久的碎玻璃毫不犹豫地抵在素白的脖颈上:“我什么都没有了,江闻野,我只剩祖母了,我求你,我用我的命求你!你救救她!”
说罢,狠狠一划!一时间,血珠飞溅。
她声音艰涩,苦苦哀求:“求你了……”
江闻野盯着那刺眼的鲜红,眼里终于有了些动容:“行……”
“咳咳咳!”
突然间,房间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江闻野立刻要回身去看。
方司宁心里一颤,满是血污的手扯住了江闻野的衣角。
江闻野动作顺着她力度一滞,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终于还是在方司宁乞求的目光里拨通了电话:“威廉医生,你现在赶紧去方家的私人医院。”
直到电话挂断,方司宁才敢松了手。
脖颈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像是毫无知觉,移动着轮椅就要往外走。
身后江闻野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响起:“我派司机送你过去。”
方司宁回身去看,江闻野珍重地将只漏出一双眼睛的孟安然抱在怀里。
孟安然柔软又温暖的羊毛毯从她满是血污的手臂上划过,似是针扎!
她只能不甘却又无力地应了声:“谢谢。”
她直愣愣地缓慢地往外走,浑然不知身后男人逐渐冷沉的眸色。
……
司机似乎是有意绕远,而方司宁神志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几近麻木。
她甚至分不出一丝精神去关心相较于平时过长的路程。
足足两个小时,方司宁才赶到医院。
林望舒哭得肝肠寸断,被人搀扶着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方司宁对上那双泪眼,心中隐隐生出浓浓不安。
“嫂子,怎么了?威廉医生不是来了吗?”
林望舒脸色煞白,呜咽道:“威廉医生才到门口就被江闻野叫走了,根本就没有做手术。”
“祖母她,是活活疼死的……”
第五章
“不!不可能!”
方司宁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否认道。
江闻野明明答应了她,是她看着江闻野打的电话,难道?江闻野骗了她!
脖子上的血洞又开始汩汩冒血,染红了她半边衣服。
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从脚底而起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心脏冻裂。
是假的!全都是假的!江闻野说过的爱她是假,替祖母治病也是假!
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她不愿意相信江闻野是这样狠心一个人,可眼前这一幕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她的以死相逼他都可以不在乎,他难道就这样恨她?恨到想让她死吗?
方司宁滚动着轮椅不断后退,口中失神念叨着:“我去找江闻野问清楚!”
突然间,轮椅被一道力阻住,方司宁被人调转了个圈。
正对上相拥而来的江闻野和孟安然。
江闻野的手护在孟安然后腰处,开口就是一句怒骂:“你没长眼吗?安然现在怀孕了,你小心一些!”
孟安然怀孕了?
方司宁一脸愕然,愣在原地,只一双眼睛不受控地落在孟安然的小腹上。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孟安然的手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