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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师兄随我们回蓬莱！”

气势凛然的一句，声大过雷鸣。

沈翊安却眼睁睁看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雷一次次落在那槐树边。

一次次亮如白昼的闪电下，他终于看清，那树被人贴了引雷符！

数人合抱的树被落下的惊雷烧焦了大半，树下的人却坚韧不发，咬着牙硬挺着背脊比直。

沈翊安一颗心却像被一只大掌死死握住。

每一次呼吸吐纳都是极致的痛苦。

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要欺负她。

云暖是魔，可她只是一只被人抛弃，势要斩妖除恶维护一方平和的良善小魔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她！

恍惚间，沈翊安似看到了一张笑脸。

云暖不在乎满身血污，不在乎兜头落下的雷，她眼底只有人后的沈翊安，脏污的脸扯出一张笑颜，竟是那般温柔。

温柔的，和三年前没有半点出入——

那时候，沈翊安还才被她救下，身为一缕魂，一缕没有灵根的魂，他弱小的不过天地之间一抹蜉蝣。

云暖带着他住在除妖村的村尾。

村里人人都知道云暖是魔，因为早先年她身上的魔气难掩，只是顾虑她师父是一村之长无人敢说二话。

可自从村长离世，这个表面和谐的村子却再容不下云暖。

明明是看着她长大的邻里四方，其中不乏有人还带着云暖出村斩过妖邪，没了村长，云暖在他们眼里却变成了人人厌弃的恶心存在。

上至古稀老者，下至总角孩提，人人可欺云暖，人人可辱云暖。

面对那些恶意，云暖从不还手，她从来只一味躲藏，哪怕被人一石头砸在额角，血流满面，她也只是捂着脑袋一言不发。

那天下午，云暖才用一块灵石将他的肉身雕塑出来，村头那些孩子便拿着符纸来找云暖不痛快。

“该死的魔族！我爹说了，你是魔，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滚出去！不然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第一剑斩了你！”

“恶心死了！我阿爹说了，魔族都该死！云暖大魔头！你滚出村子！我们不喜欢你！”

“就是就是，滚出去，魔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定村长爷爷就是被你偷偷杀死的！就算不是你杀的，那一定也是因为你身上的煞气！你晦气！滚出村子！”

一声一声，谁能想象这些恶毒的话出自几个年幼孩子的嘴呢？

第33章

像是觉得还不够，他们将对云暖的不满和怨怼体现在了行动上。

一张张黄符朝云暖身上扔。

零星的火花威力不强，却烧了云暖的新衣裳。

可那些孩子依旧不知足，符纸不够就扔石头。

小的大的，砸的云暖头破血流。

那时候的沈翊安还是一缕魂，他焦急想给云暖挡，却不过于事无补。

符纸伤魂。

一道黄符朝他飞来的间隙，云暖还能抽空帮他拦住。

她一言不发将他揽在怀里，侧身尽可能的阻挡。

那群孩子一直将她逼到一棵树下，身边再无石子才扔下狠话得意的跑开。

沈翊安头一次见那样的魔。

他问云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云暖只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魔族肆掠，害死过不少人，他们恨魔族实属正常。”

哪里正常，分明不正常。

这是好赖不分！

沈翊安活了几百年，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替一个魔族打抱不平。

是云暖让他明白，世间万物不是只有单面性，身为魔族不是必然就坏。

云暖就不坏。

那天，漫天的残阳似血般扎眼。

沈翊安堵了一嘴的话。

可云暖靠树而坐，只一个温柔的笑，便堵住了他喉间所有的言语。

……

第八道惊雷落下，云暖面上的笑意有一丝的皲裂。

大抵是真的痛极了，她狼狈低下头呕出一口血来。

沈翊安却红了眼：“傻子……”

伤成那样还要笑，明明是被伤害最深的那一个，干什么每次都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翊安，跟我回去，我为三年前的事情给你道歉，凌彦尘在蓬莱牢房，你心里有气有不满我都依你发作，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你随我回去，当年许给你的，一样都不会落下，翊安，我们还和当年一样……”

“够了！凤栀，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的人？”

沈翊安厌恶的看着凤栀覆在他手腕上的五指。

鲜红的印记在他的手腕上尤其的显眼。

沈翊安忍着厌恶，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冷声强调。

“我说过不止一次，我不想看见你，此生都不想。”

“凤栀，你若还想我给你留几分体面，你便自觉些把路让开，不然，休怪我与你彻底翻脸。”

他这话说的认真。

灵音看不过眼，上前一步试图动之以情：“师兄！这三年，我们为了你日日痛苦度日，你怎能这样伤师姐的心！”

“师姐也是不愿看你误入歧途，师兄，我们都知道错了，求你跟我们回去吧。”

“错了？错哪？”

沈翊安眸中凌厉肆意滚动。

他只觉得这番话莫名的好笑，他们怎会知道自己错了，不过是拿来骗他的缓兵之计。

若是真心歉疚，凤栀就不会冠冕堂皇的对他说那些话！

“你们做过最错误的决定，便是找了凌彦尘不顾他与我的意愿将我救活！”

“如果不是你们违背道心，自作主张，这事儿就不会发生！”

他逐字逐句，义正言辞。

凤栀眸色随之震颤。

最后一根手指被掰开，她的脸刷白无色。

“翊安！你真要为了一个魔族……”

“别一口一个魔族！她有名字！她叫云暖！”

沈翊安忍无可忍，第二次厉声打断她。

云暖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她的内丹是纯白的！

就凭这一点，旁人便不能低看她！

更遑论，她曾杀妖斩魔，护得浮世一隅！

这世间，没人有资格评判她！

第34章

凤栀不甘心，还想去拉沈翊安的手。

沈翊安却冷冷侧身躲开。

他忍无可忍，嫌恶的瞪着她，嗓音都在发颤。

“滚开……”

“师兄！”

“我说了！滚！”

沈翊安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疯了一般将刀抵在两人的脖子之间。

凤栀定定看着他，喉间被冷刃蹭破了皮，殷红的血溢出来，火辣辣的疼。

她却恍然不知一般，纹丝不动。

“翊安，想杀我吗？”

她笑着将脖子往前伸了一寸。

“都依翊安，你想过去，杀了我便可。”

“我保证，你杀了我，不会再有任何人拦你。”

“师姐！”

灵音惊恐的瞪着她，红了眼。

身后蓬莱弟子也齐齐跪下：“师姐三思！”

凤栀却像是置若罔闻。

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翊安，喉间一σσψ滚，冷刃便又往喉咙里嵌进一分。

她笑，沈翊安也笑。

只是那笑意，却百般不达眼底。

“凤栀，你当我和你一样自私？”

而今魔族猖狂，世间修道之人虽多，却难敌众魔。

更遑论，凤栀离得道成仙不过咫尺之距。

他在这个节骨眼杀她，难的是世间百姓。

所以……

沈翊安收了长刀，反手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们不是在乎他，在乎他的命吗？

尖锐的刀尖刺进心口，沈翊安面上的笑意愈发显眼。

“凤栀，要么，我和云暖一起死。要么，你们让开，我带云暖走。”

凤栀千算万算没算到，平素那般痛恨魔族的沈翊安而今会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