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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笙抢救伤员！”

医生找不到安笙，急得在医帐大吼。

“来了！”

安笙扬声，转身就跑。

忽然她停住回头，眼中平静如水。

“你说得对，我都忘了。”

“我不爱你了。”

24

顾卫霆高大的身形肉眼可见一晃，他神色僵住，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安笙却根本没时间关注他，急匆匆跑进医帐。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安笙说了什么。

他以为她会哭，会恨，会抱怨。

他已经准备好了解释和承诺，早在脑海演练了千百遍。

可他没想到，她会直接说：我不爱你了。

那个软弱爱哭的安笙，善良的、惯于忍耐的安笙，一枪射出，直指眉心。

没有给他一丝，生还的机会。

无数神色在他眼底涌动变幻，落寞、无措、极力维持尊严的难堪......最后都化成了失重感，他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转。

等安笙终于疲惫从医帐走出，顾卫霆的身影已经消失。

她到装物资的车上拿了两个馒头和一小袋榨菜，找到沈逸的帐篷进去。

此刻沈逸正在整理震区报导，准备第一时间发回报社。

“这次地震，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安笙听到他的叹息也非常感伤。

“沈逸，亲身经历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医生太少，伤员太多。可我能做的太有限，有些人本来可以活下来的，可是我帮不了他们......”

她看着帐篷外，眼里一层水光，仿佛喃喃自语。

“如果我是个医生，该有多好。”

沈逸不知何时，眼睛从手稿上挪开了。

他专注地看着安笙疲惫的侧脸，这一刻，她在发光。

“你可以！”

沈逸的话让安笙簌然转头。

“安笙，你才22岁，人生多漫长，你可以！”

她的眼睛亮了，好像浓重迷雾被拨开，露出一望无垠的天地。

地面开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余震！”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沈逸扑过来，把安笙牢牢掩在身下。

挂在头顶的煤油灯吱呀作响，片刻就支撑不住了。

“砰！”

玻璃罩在沈逸后脑碎开，他甚至连闷哼都没有，咬紧牙关一动不动，死死护住了安笙。

余震很快便停止了。

安笙抬起头，正好和沈逸漂亮的桃花眼四目相对。

时间似乎静止了，他浓烈的爱从注视她的眼眸中排山倒海涌出。

那双眼中仿佛印刻他此时的灵魂，一如夜空之中的星辰神秘而闪烁。

热烈的情感在两人之间流转。

安笙感觉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跳的剧烈，一种陌生的勇气充斥了她。

什么过往、污点、能算什么？

每天面对生命的流失，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也许他们拥有的，也不过是现在。

爱了就爱了。

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壮，起身吻在了他的嘴角。

沈逸浑身一颤，随即被巨大的幸福轰击。

他手臂一紧，深深地加深了这个吻。

准备探查余震伤情的顾卫霆经过，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帐篷里的安笙和沈逸，急切地靠近对方，如同喷 射的岩浆，炙热滚烫。

任凭谁都能看出，他们激烈地爱着对方。

而帐篷外的顾卫霆，只能任由心头利刃一刀刀地凌迟，刀刀见骨，彻骨冰凉。

如果安笙说不爱他时，他摸到了失去的刀刃。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千刀万剐，痛彻心扉。

25

很快，二十多天的救灾过去了，大部分灾民得到了妥善安置。

除了少数军队留在原地待命，卫生系统和新闻的救援人员都陆续离开。

离开前，顾卫霆熬不住心里无时无刻的钝痛，再一次来找安笙。

看到他，安笙感到一阵烦躁，语气自然也带了不耐烦。

“又有什么事？”

顾卫霆干燥起皮的嘴唇动了动，红着眼柔情而伤痛：

“就差一点点，我们就结婚了。是我太蠢，没想到婉清居然能用孩子骗我。”

他是指爷爷大寿那天吗？

好不容易被掩埋的记忆突然露出尖利獠牙，安笙再一次感受到那时的痛苦。

就在那一天，她同时失去了两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在世上，仅有的两个。

离开这个世界前，爷爷过了这辈子最糟心的一个生日。

走的那一刻，爷爷还在担心她。

迟来的伤痛弥漫眼底，安笙的眼睛红了。

顾卫霆却以为她想起了曾经的美好，心中升起巨大的希望。

“安笙，我发誓，再也不会受她蒙蔽，我也不介意你，”

脑海划过安笙和沈逸拥吻的画面，顾卫霆口不择言，

“你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只要你们一刀两断，我们可以立刻回去结婚，我也可以申请调到西北，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的语速又快又急，在安笙眼中沸腾的恨意像利箭一样喷出时，才后知后觉地越来越小声，直到说不下去。

“你......无耻！”

安笙把拳头握得死紧，冲口而出的愤怒把声音切碎。

“因为你，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差一点身败名裂！在流氓手里，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可你选择了白婉清。如果不是沈逸，我那天就被......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回头，凭什么觉得我会选侮辱我，抛弃我，践踏我的你？”

顾卫霆步步后退，脸上的血色像潮水一样褪去。

那天的情景他始终不愿意回想，他不能面对自己的龌龊和卑鄙。

所以他下意识遗忘，后来安笙不是答应他去提亲了吗，这不就证明安笙原谅他了吗？

原来——她没有。

是啊，他凭什么觉得她会原谅？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原谅。

“安笙，你听我说！”

他急切地去抓安笙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

“我不想这么选的，你相信我，我怎么会抛弃你，是——”

“是白婉清，她说她要自我了断，我怕，小婷已经没有爸爸了，她不能再没有妈妈，我——”

“放开她！”

来找安笙的沈逸看到这一幕，冲上来狠狠一拳打在顾卫霆下颚。

当过兵打过仗的顾卫霆却仿佛轻飘飘的纸人，轻易地被打倒在地。

“你没事吧？”

沈逸着急地查看安笙的手腕，上上下下捏她胳膊。

刚刚被羞愤充满的安笙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我没事。”

她安抚沈逸，冷冷看向踉跄着爬起的顾卫霆。

“不管你有再多的借口，不能改变你在生死关头选择了白婉清的事实。顾卫霆，我和你早就恩断义绝，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26

顾卫霆呆呆站在原地，他动不了，说不出话。

却清晰感受到，这世界所有的色彩，正飞快地，完完整整地离开他。

安笙拉着沈逸坐上了回西北的车，旁边停着的车，正是去淮城的。

两车朝着不同方向，背道而驰。

就好像安笙和顾卫霆之间，从今往后，永不交集。

回到西北后，安笙因为在汤山的出色表现被上级大力表扬。

同时，她被调回市区，并获得了到医学院进修的资格。

这次地震更加明显地暴露了医务人员紧缺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