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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褚正收到了齐青云的微信。
青云直上：褚老师，您的试译和会面结果，我们很满意，我们正式邀请您加入项目。
五一：很开心能和您共事。您叫我名字或者五一吧，让您叫我褚老师真是折煞了。
青云直上：哈哈好，你也叫我名字或者齐姐青云姐什么的都可以。我把项目更详细的资料发给你，没问题咱们就签一下合同。
五一：好，青云姐。真的要多谢您对我的肯定。
青云直上：不只是我，周教授和其他人都对你很满意的，合作愉快。
……其他人，褚正想起了那天咖啡店门口站着不动的赵风时。虽然他说专家选择哪位译者，要看周教授的意见，但如果他提出反对，可能还是会把她拒掉的吧？褚正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那是赵风时，他就算提出反对意见，也不会是因为私人原因。
齐青云很快发来了很多资料。项目主要推出针对成年人的大型科普丛书，配套短视频、社媒账号、纪录片等，要打造一个大众科学 IP。天文相关的这本书，是第一册，原著作者是一位很有名的北美科普作家。除了译作，也会有国内内容创作者参与。之后还会推出诸多学科和领域的内容。
褚正感叹，这项目真要做起来，至少需要好几年，对项目牵头人之一的齐青云又多了几分钦佩。
浏览合同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星言环球，她的老东家。项目有内容需要快速实时的翻译支持，再加上一校二校等流程，除了自由译者，找公司来支持，也很正常。只是没想到会是星言。比起躲着赵风时，她更想躲着这公司。不过，正如她和赵风时说过的，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就放弃。
签完合同，她给宇宙打了个电话。
“感谢宇总监的推荐和帮忙。齐老师那个活我拿下了。”
“我就说你可以吧！”宇宙压低了声音，应该是在工位，“对了，星言接了这项目的包，提供翻译支持。”
“嗯，我刚知道。”
“我正和顾女王申请，想要把这个要到我这，结果郭可死乞白赖，非要抢。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下。”
顾女王，星言老板顾池，褚正和宇宙都算是她亲自提上来的骨干。公司大多数的活都会分发下去交给自由译者，但也有两个长期配合的全职团队，宇宙带其中一个，郭可带另一个。褚正的顶头上司是郭可，但她平常和宇宙关系很近，这也是郭可老瞪她的原因之一。
褚正笑了笑，“如果你接了，咱俩又可以一起工作了。”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项目真的很不错嘛，不然也不会推荐给你。愁人，要是让郭可拿去，你俩免不了碰面，天天看他那张脸得多烦。”
“没事，一个是看两个也是看，不会更烦了。”
“什么意思？”
“第一期他们做天文，专家团负责人是 B 大的周教授，但实际对接人应该是赵风时。”
“啊？！”宇宙的调门突然升高，“你等下，我去茶水间和你说……你那个初恋啊？”
“他就是学天文的，而且好像做过不少科普工作。”褚正才意识到，她还不知道赵风时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着好像不像在上班。
“怎么这么巧啊？这会不会是老天给你俩往一起凑呢？”
褚正失笑，“既然要做科普项目，让我们坚定相信科学。我觉得，这次合作，应该就是单纯的工作伙伴。”
“他真没那意思了？”
“他有，但我又明确和他说一遍，不复合。”
“啧啧，想到你平常那时不时对人造成的重创，我都有点同情这位小赵了。”
“我什么时候对人造成过重创？我只不过说，他喜欢的是回忆里的初恋，不是我，希望他能认清一些。”
“这么坚决，你们当年分手很惨烈？有心理阴影？”
“没有，我们是和平分手，他当时同意得很快。可能正是因为分得太和平，所以才没必要复合吧。”
有时候，和平的分开，远比吵得天翻地覆更决绝。破镜重圆，前提是破，镜子哪碎了，能看得到，修复就好。可她和赵风时，想抢救都无从下手。
“可如果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以你的性格，不会发生那晚的事。”
褚正想了想，确实，她不反感赵风时，只不过……
“我无条件支持你的想法五一。就是吧，有时候呢，也可以不那么依赖思考，放松一点，听从一下你的直觉。”
褚正看了看旁边资料堆里的那本《宇宙》，侧面露出她做标记贴上的标签，其中一张就是为那句致辞而贴，“嗯，我想想。”
***
项目的正式启动会定在 10 天后，齐青云、版权代理方、专家团、星言的人、运营和营销，包括褚正，全员与会。褚正要在这之前，先翻译已有的材料，搭建一个沟通用的术语集。还需要通读几遍原文，以便预估工期和难点重点。在启动会上，这些都要做说明。其实自由译者，很多时候关注文本本身就好，褚正却习惯这样的做事方式。她是在公司“磨炼”过的，也不知道是该感谢栽培还是该骂它压榨。
等她忙了一下午，拿起手机一看，自己又被拉进了一个群里。
风里风：是我拉的群。
秦覃 Luna：？
褚正看着这两条 2 小时以前的消息，忍不住——
五一：？
风里风：褚正忙完啦？
风里风：秦覃马上要来北京了，会呆一段时间。
褚正盯着手机，站起来活动身体，端起乌龙茶喝了几口。叮——
秦覃 Luna：是，非常马上，我明天都到了。今年我都要为一个美术馆策展，在北京会比较多。
褚正打了个“哇”，删掉，又打个“好厉害”，删掉……最后决定先不回复。
秦覃 Luna：老赵，如果你想重新追褚正呢，你直接追就好了，拉我进来干什么？
褚正看着这句话，想象着秦覃的表情，微笑。她应该不是真正的生气，只是对赵风时无语吧。
群里沉默了一会，赵风时，竟然发了两条长语音。
褚正踱着步，点了下第一条语音的转文字，看到内容，想了想，又点了播放：
“拉群是有些突然。秦覃，之前我有些情绪上的问题，老拉着你聊天，麻烦你了。这次过年，我和褚正之间确实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对她重新动心了。也不多说了，你们俩都知道。但这个群真不是为了追褚正才拉的啊。
“咱仨以前是很好的朋友，虽然后来散了，但当时的感情是真的。秦覃，你曾是褚正最好的朋友。还有，虽说如果不是褚正，我们也许不会成为朋友，可事实是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和褚正谈不谈恋爱，都不影响咱仨的关系。再说，我对褚正的男女之情，那也是好多年交情里长起来的。我拉这个群不为别的，我是希望，如果我们能重新认识彼此，如果可以就此重拾友情，那再好不过了。”
赵风时会这么直接而真诚地表示想要和她俩“重拾友情”，是褚正没想到的。“你曾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还能和你成为朋友”，这样的话，似乎不太会从一个 27 岁的成年男人嘴里说出来，甚至褚正想了想，觉得 17 岁的自己可能也说不出口。
他说出了很多她一直想跟秦覃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秦覃高中才和他俩熟悉起来，但认识时间的长短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三个一直很合拍。聚在一起，商量怎么最大化使用零花钱，好拿下更多的杂志和漫画；分享着十几岁能分享给朋友的一切，磁带、闲书，快乐、忧愁。他们每天都泡在一起。那种亲密无间可能独属于那个年纪，但现在的他们也许不该生疏至此。
所以，对于赵风时的复合请求，她可以明确拒绝，但面对友情的橄榄枝，就不那么容易下结论了。不过秦覃却比她大方洒脱很多。
秦覃 Luna：老赵，你有时候真的让我很震惊。
风里风：我是认真的。
秦覃 Luna：行了行了，谈恋爱用这词肉麻肉麻就算了，现在省省的。
风里风：那二位意下如何？
秦覃 Luna：我没啥意啊，顺其自然吧，实在不行也不用硬凑。这样，我参与筹备了一个摄影展，你俩要是感兴趣呢，可以来看看，票我包了。
秦覃发来一条展览信息，是一个以光与影、昼与夜为主题的摄影展，宣传语写着“直至到太阳与月亮的尽头”，有不少新锐摄影师的作品参展。褚正一直没回复，这时候赶紧抓住机会秒回。
五一：想看，谢谢老板赏票。
风里风：我也想看，请给我和小正一天的票，谢谢老板。
秦覃 Luna：这就叫回小正了。你俩是只能周末还是工作日也可以？
五一：我都可以。
风里风：我也都可以。
秦覃 Luna：那你俩这周四 OK 吗？那天只有受邀的人才能进来，人少，而且一些摄影师也会来。
五一：期待！
风里风：期待！
“……”
看着赵风时发的比心表情包，褚正皱了皱眉，然后看了下日历——后天。
秦覃在为美术馆工作啊。真好，她应该也算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了吧。
秦覃很喜欢画画，而且画得很好。她高一的生日，褚正和赵风时合买了一套辉伯嘉的彩铅作为生日礼物。秦覃很开心，说这套笔的第一幅画要画褚正。赵风时不干，明明他也有出钱，为什么他毫无存在感。
“怎么那么小心眼呢，那就画一个我一个你，总行了吧？”
“那不行，为什么要画人？要我说，画个太阳队的队标，就 NBA 那个，多酷。”那时候赵风时刚开始接触篮球，非常沉迷。
看着赵风时从课桌里掏出的篮球衣，褚正嫌弃地说，“什么啊？这个画起来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吧。”
“画一个你画一个我，这么复杂，这套彩铅都用完了。”
“啊……你俩！”秦覃捂住褚正的嘴，指了指赵风时，“别吵！”
过了几天，秦覃展示了自己的大作：夕阳的教室里，少女少年并肩而立，正在一起欣赏一张——NBA 太阳队的队标。
褚正和赵风时瞠目结舌，这确实是极具纪念意义的独家定制作品，但是吧……秦覃哼哼冷笑：“你俩谁想要这幅画。”
“不要。”
“……你留着吧。”
……
褚正想着想着，嘿嘿笑了起来，随即笑得越来越大声。不知道那幅画，现在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