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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雪听禅。
　　整齐排列的屋瓦覆满了白，一朵嫣红探出墙外，梅上沾了一点洁净的雪。
　　一阵清风吹过，洒落在空中纷飞无数，风铃和颂经声交融在一起，冰冷的神佛像是沾染了人间烟火变得温柔起来。
　　措那族的圣女们，每年冬季都会住在专门的寺庙里，感受雪，感受神山。
　　池照野第一年来到这，望着经幡在暮色中翻飞，毫不犹豫跟着白玛洛桑住进了喇嘛庙斑驳的红墙院落。
　　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他记得当时白玛洛桑回头时，天边最后一缕金晖正落在她缀着银饰的藏袍肩头。
　　喇嘛庙从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旅客留下。
　　年迈的扎西喇嘛总说，每个驻足之人都是山神指尖漏下的星子。
　　只要白玛洛桑没意见，池照野死缠烂打的时候，连她家屋门口都坐过。
　　青石台阶浸着晨露的凉意，他裹着牦牛毛毯子数了整夜星子，直到木门吱呀推开时涌出酥油茶的暖香。
　　可她是心怀所有人的圣女，怎么可能真的会让他呆在门口风吹雨淋。
　　那双捻过佛珠的手递来银碗时，池照野望见她腕间红珊瑚串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雪山上永不熄灭的玛尼堆火苗。
　　池照野就是吃她心软这套，屡试不爽。
　　转经筒的金漆磨进掌心纹路时，他总会想起白玛洛桑教他诵经时垂落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蝴蝶振翅般的阴影。
　　远处的风铃轻响，白玛洛桑对着远方的雪山叩首。
　　绿松石制成的索几耳坠晃动，显出几分神性。
　　藏袍袖口绣着的八宝纹随着跪拜起伏，化作雪原上一朵绽放的蓝莲。
　　当她在煨桑台升起柏枝青烟时，池照野总觉得那抹孔雀蓝在烟雾中忽隐忽现，像纳木错湖心凝结了千年的冰魄。
　　池照野愣愣站在人群中，视线不经意间透露出几分敬仰和一丝爱慕。
　　转经廊外飘来的龙达纸沾在他肩头，带着经文的碎片与风马旗共舞。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起于颜值，忍不住靠近。
　　初见那日白玛洛桑正弯腰给受伤的岩羊包扎，发辫间缠绕的绿松石珠子垂落，在阳光下折射出雪山融水般的清透光芒。
　　可是越相处，才越发现白玛洛桑有多好。
　　她记得每个朝圣者膝盖旧疾发作的时节，会在月光最盛的夜晚为孩子们重系松脱的五彩绳。
　　有次他在雪山迷了路，天边乌云密布，眼看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雪。
　　狂风卷着冰碴擦过耳际，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在雪谷间荡出回音。
　　是白玛洛桑骑着马喊他的名字，提着一盏油灯找到了他。
　　枣红马的鬃毛结满霜花，她解下羊皮袄裹住他冻僵的手指，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雪地，烫出一个个微小的金色涟漪。
　　池照野永远也忘不了她半身白雪，原本凌厉的眸子触及他时，冰雪消融的柔软双眸，有多触动心魂。
　　她发间的雪粒映着灯光，恍若银河碎落，而温暖指腹擦过他眉梢冰晶的触感，比唐卡上任何度母的慈悲更令人战栗。
　　如果说当初是一见倾心，一点一滴的陪伴才是他沦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