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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茗倩一哆嗦，面ʟʟʟ露惧怕。

　　为首的男子舌尖弹了个泡泡音，坐在摆放铁器的架子上，桃花眼噙笑看向云麓，“模样不错，挺带劲，谁家小闺女？”

　　“贺三爷，她只是个往日姐妹，欠银的事还请宽限几日......”温茗倩双手难堪地在围裙上搓了搓，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底气，越发小声。

　　“明日复明日，你当爷闲得慌呢？你家的欠条拖了两月，钱庄对你已经够宽容大量了！”青年在铁架上挑挑拣拣，“就算拿不出本金，利息今儿也得给了。”

　　温茗倩哪有钱财可给，那地下钱庄的契押乃是她那口子画的，这地下钱庄几次三番寻上门来，她就卖些铁器，如何还得起？

　　她囊中羞涩，踌躇如何再拖些日子。

　　贺蓮的贪婪的目光，再次落向云麓，他拢着袖子，露出半截胳膊，抬手欲挑云麓下巴。

　　云麓避开，贺蓮不恼反笑，“有脾气，爷喜欢，用这姑娘来抵债也未尝不可。”

　　“她欠你多少银子？”云麓对这等轻薄之人了无好感。

　　看他身披绫罗，腹中没半点墨水，充其量是一只附在百姓头上吸血的败类。

　　贺蓮身边的打手趾高气昂开口，“统共八十两，若非贺三爷厚道，这铺子，早就给她砸个稀巴烂了！”

　　八十两，不是小数目。

　　云麓冷然地盯着贺蓮，“我给她还ʟʟʟ！忍冬，支银子。”

　　贺蓮愣住，温茗倩有心阻止。

　　忍冬的钱袋子已交于云麓手上，云麓递给贺蓮，“金银在内，两清。”

　　“三爷，这不够啊......”

　　打手话没说完，贺蓮接过钱袋子掂了掂，痞笑着收手，“两清不两清，得我说了算。”

　　云麓怒火暗涌，这等市井小人，难缠得很！

　　“不要算了，还我！”

　　云麓着手夺回钱袋不成，贺蓮的手，抚触过她的脸庞。

　　她呆若木鸡，贺蓮像是偷腥成功的猫，余兴未尽地嗅了嗅指尖，“又香又滑，就当是利息了。”

　　“无耻！”忍冬气的跳脚，转而紧张起云麓来，“小姐，您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去请裴将军来？”

　　裴钰？

　　他们成亲后，裴钰都不把她放心里，遑论如今毫无干系，怎么会为她出头？

　　贺蓮犹如来时，脚步豪放，回头时对云麓挤眉弄眼，“小娘子，来日相会。”

　　“真是，真是登徒子！”忍冬恨不得撵上去，给贺蓮两拳头。

　　反观云麓，她淡然的转身，看着温茗倩，她心绪沉重，“我知你过得不好，没想到会坏到这种境地。”

　　“别说了！”温茗倩仿佛被踩了尾巴。

　　她解下围裙扔在风箱把手上，闷声闷气道，“号招大家的事交给我，你回吧！”

　　云麓出乎意料，“倩倩姐，你这是同意了？”

　　“不同意能怎么着，八十两，把我命卖你。”温茗倩还是没好气的口吻。

　　但她凶巴巴的同时，走到忍冬跟前，掀开篮子上蒙着的蒸布，挑了几个粽子，略带鄙夷，“就送点这么寒碜的东西？难不成是亲手做的？”

第十章

　　“你这人，怎地如此不识好歹？小姐请你出山，给你解决麻烦，你还不知足！”

　　忍冬看不得云麓受委屈，云麓却笑开来，掐着兰花指，矮身福礼，“倩倩姐教训的是，等姐妹团聚，我定当备上厚礼迎接。”

　　温茗倩在戏院里，乃师父的首席弟子，嘴里从来没一句好话，刀子嘴豆腐心。

　　云麓心情大好，让忍冬把粽子在铁匠铺卸货，打道回府，却撞见了裴钰。

　　三两将士同他走在一起。

　　他们暗红色中衣被汗水浸湿，紧贴着健硕体魄，毫无顾忌地爽朗大笑，人头攒动中，惹得旁者频频侧目。

　　裴钰走在前，身板比其他人都要高挑，乌发随意用一条白锦束起，轮廓明晰的脸干净透白。

　　他一直都是水中倒映的明月般，近在咫尺，遥不可及。

　　云麓下意识驻足，人来人往的长街，他们就这么不期而遇。

　　裴钰也看到了她，跟着缓下脚步。

　　他们隔着几尺的距离相望，随行的将士暧昧不明地轻吁，看裴钰的眼神意味甚浓——

　　“裴兄，上午不还念叨不见云小姐人么？这就来了！”

　　“给裴兄送粽子咯，丫鬟那竹篮里，不少货吧？”

　　“羡慕不来，哥几个何时才有裴兄这福分。”

　　裴钰被几人恭维着，不自觉就微抬下颌，眼眸半垂着，等着云麓对他示好。

　　“小姐，是裴将军欸。”忍冬兴奋地扯了扯云麓袖肘，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一场浓情蜜意的戏码。

　　云麓承认，刚才心悸了一瞬。

　　然而，当下。

　　她波澜不惊，侧身转进小巷，仿若根本没瞧见裴钰在前。

　　随着云麓离去，短暂的死寂后几个人炸开了锅，“云小姐这是吃错药了？”

　　“裴兄，你做了何事，让云小姐不快？”

　　“你这不胡扯嘛！云小姐爱慕裴将军死去活来的，去年将军身陷匪窝，云小姐都敢去救，为了裴将军，她命都不要，怎么会给裴将军摆谱？”

第十一章

　　裴钰的面色，在他们逐一分析中冷下来。

　　确实，往昔的云麓赶都赶不走，今天竟对他视而不见。

　　裴钰倨傲不再，他眉心紧蹙，细细琢磨，想不出云麓这般作为的由头。

　　四月底的时候，云麓往将军府上送了一壶青梅酒，彼时还进了府门，跟母亲闲聊了半晌。

　　裴钰想不通透，忍冬恨不得刨个地缝钻下去，干笑着去追云麓。

　　“小姐，您这是怎么啦？裴将军在那啊，您去哪呀缕皱？”

　　云麓顿住，没回头，“你要觉着他是你的主子，你去侍奉他。”

　　忍冬不敢再多说半句，就是犯嘀咕，云麓突然之间变了太多。

　　云麓回到云家院，趴在床底，抽出了个匣子。

　　匣子面落满了灰，挂着锁头。

　　云麓从脖子上取下挂绳，挂绳上正是一把钥匙。

　　匣子打来，里面都是些残破的书籍。

　　「梧桐雨」、「汉宫秋」、「拜月亭」......

　　这些都是师父当时分发给她们的拓本，无论前世今生，云麓都视为珍宝。

　　往后两日，云麓在家等消息的档口，请了工匠，在云家院子外筑起了高台，又购置了水粉，胭脂，请了京中最好的裁衣师做衣裳。

　　这日，阴沉沉的天，似乎有场暴雨来袭。

　　院门敲响，云麓正在熟读戏本，忍冬就要去应门，云麓小跑而出，“你忙你的。”

　　她本以为是温茗倩，满怀期待地拉开门，却看到裴钰俊白的脸。

　　“你，这些天都在家？”裴钰的锦衣是崭新的，深湖色绣百叶纹，束口束腰，衬得他身姿如青松挺拔。

　　云麓笑意瞬间瓦解，想也没想就关门。

　　“啪——”

　　裴钰手疾眼快，指节修长的手撑住了门板，“你这是做什么？”

　　云麓闭不上院门，只好反问，“裴将军有事？”

　　裴钰蹙眉，“没事就不能来？你生哪门子气？”

　　端午佳节，云麓对他不闻不问，将军府也未涉半步，裴钰思来想去两日，实在难以理解，以往热络的云麓，怎么就突然冷淡下来。

　　这端着架子，等不到云麓，这才赶来探个究竟。

　　“没有。”云麓的视线定在裴钰眉间，漠然得不像话，“我跟裴将军非亲非故，裴家于我有照拂之恩，怎会记恨你。”

　　“那你爱答不理的是为何？”

　　裴钰上前，逼近云麓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杀人还要判刑文书，你总该给我按个罪名！”

　　罪名？

　　他对叶芙蓉情深不寿算么？

　　为旧爱冒天下之大不韪，算么？

　　前生种种云麓不想再忆，她只愿做自己想做的事，取悦自己。

第十二章

　　云麓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子，绝情的话说不出口。

　　院门外走来一行人，领头的贺蓮，走路的姿势，依旧那么不修边幅。

　　“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他踏上院门处的台阶，歪头，斜眼，瞥着裴钰笑，“裴将军，巧啊。”

　　裴钰瞧着怪诞不羁的贺蓮，本就难看的脸色再添阴翳，“你来这里做甚？”

　　贺蓮小指掏了掏耳蜗，弹到裴钰面前，“看上这家小娘子，前来提亲。”

　　他大言不惭，摆了下脑袋，五大三粗的打手，抬着朱漆的箱子，重重落在门处。

　　贺蓮目光转到云麓身上，“小娘子，黄金万两，求娶你做个夫人，如何？”

　　话毕，他随意地掀开箱子，金灿灿的光芒在箱子里晃得人眼花。

　　金元宝，一个挨一个，一层摞一层。

　　云麓始料未及，她从不知裴钰竟与贺蓮相识，更不清楚，这贺蓮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裴钰错愕，携着怒火质问，“你跟这个泼皮何时有牵连的？”

　　他问云麓，云麓问谁去？

　　不过是帮倩倩姐偿还了钱庄的债，贺蓮居然赖上了？

　　也好，正逢云麓进退两难，她昧着心意，对裴钰冷言冷语，“我的私事，用不着对裴将军禀报吧！”

　　裴钰墨瞳瑟缩，紧绷着脸，面色愈发凌厉，“我们之间有什么误解，可以好好谈谈，断不可同贺蓮这等小人扯上干系！”

　　贺蓮一听不乐意了，“裴将军，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小人你君子？我看你是羡慕爷逍遥自在，腰缠万贯。”

　　“眼红你？”裴钰周身气息凛寒，正面应对贺蓮，手压佩剑，“滚！再敢骚扰她，我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