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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减慢速度,也不是加大转弯半径,竟然直接在路口处硬生生地转弯了,衡叔眉头一皱,他刚刚分明看到那非机动车道上有人骑着电瓶车等红灯。
一道不算小的碰撞声响验证了衡叔的猜测。
果然撞到人了。
衡叔定睛看过去,只见地面上突然爬起来一个人影,还没站直就佝偻着身子往右边马路奔去,看那纤细的身形是个姑娘,衡叔不禁发出一声带着上海话语调的“嚯呦”。
本没意识到他这一声惊到了后座的年轻老板,直到老板开口问“怎么了衡叔?”
衡叔才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是一辆玛莎拉蒂,右拐的时候碰倒了一辆电瓶车,还肇事逃逸了。”
章弋珩闻言朝车窗外看去,只见一辆电瓶车横倒在湿漉漉的漆黑马路上,一个头盔掉落在一旁,电瓶车车灯还亮着,车尾的绿色车牌那一串数字在雨中发着银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某种孤寂。
他皱眉蹙额,“那电瓶车人呢?”
被撞倒了,怎么没看到人影。
“已经追过去了,是个小姑娘,就不知道有没有追上。”衡叔略带担忧的口吻说道,心里祈祷那姑娘能追上。
章弋珩眉额展平,淡淡收回视线,嗓音如同冬夜的潇潇细雨,有种天然的清冽,“她能追过去那说明没怎么受伤,在上海想肇事逃逸不可能的,到处都是摄像头。”
衡叔附和地道了声“嗯,没错。”而且他刚才看到那小姑娘倒地后反应很迅速,拔腿就追,还挺刚烈的,估计吃不了亏。
红灯转绿。
衡叔忽略掉刚刚观望到的这一意外,踩上油门,沿着既定的路线驶去。
其他机动车道的汽车齐头并进,非机动车道上的电瓶车也纷纷启动,绕过那辆倒地的电瓶车,穿越马路。
雨势似乎变大了些。
此番过去老章总那儿与其说是问候长辈,不如说是汇报工作,不然也不会在这下雨天专程过去,衡叔有幸见识过章家这对老少的交流方式,跟上下级无异,压根看不到一点隔代亲。
老章总退休前位高权重,有架海擎天之能,衡叔实打实地敬佩。人总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老章总牛就牛在既成得了大事,对细枝末节也不放过,精力恐怖如斯。
当初他被老章总派给小章总时完全没有征询过小章总的意见。那会儿他刚把爷孙二人送到公司,临下车时老章总突然说,“从明天开始,老衡做你的司机,老衡,明天开始你不用接送我了。”
他当场就愣住了,这命令来得太突然,彼时他跟小章总也不过才见过两面,他不禁看向后视镜,老章总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而小章总也是波澜不惊,回应了声“好的。”

见小章总说话了,他也忙回了声“好的,章总,我尽听您安排。”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后视镜里小章总突然抬眸,跟他视线撞了个正着,这一对视令衡叔有些发怵,只因小章总那探究的眼神。
之后他按部就班地接送新老板,大概过了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他把新老板送到家了,老板下车前问他:“衡叔,请你老实告诉我,你需要向老章总汇报我的行程吗?”
这话一说,他才验证了心中所想,原来新老板一直对他有戒心。
这半个月来他小心翼翼地开车,生怕一个疏忽丢了饭碗,而他丢不起这个饭碗。
此时面对新老板的质询,他觉得终于逮到了表衷心的机会,于是恭恭敬敬地回道:“不需要,如果老章总要求我汇报,我也一定先请示你。”
这回答显然令新老板很满意,只见他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了张纸条递给他,“这位陈主任对于红斑狼疮临床经验十分丰富,我托人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带阿姨去看看吧。”
衡叔从不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在老板面前也向来表现稳重,但这一刻他被戳中了软肋,情难自抑,不知该如何道谢,在一个老板身份的晚辈面前湿了眼眶也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接着老板拍了拍他肩膀替他缓解情绪,还说,“衡叔,后天记得准时来接我。”
这给了他一个舒适区内能够给予反馈的窗口,这个窗口对他来说很重要。
除了感激,他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人家的观人管人用人之道。
到达目的地后,车子停在一独栋别墅门前,章弋珩下车,进屋。
保姆过来跟他说老爷子在书房等他。
章弋珩上了楼来到书房前,门开着,他敲了下门,唤道:“外公。”
正低头翻文件的章士培闻声抬头,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因常年不苟言笑,法令纹比较浅,加上神情比较肃穆少有和蔼之色,让人从他脸上看不出已属高龄人。
章弋珩走了过去方看到书桌上的文件,有一份抬头就写着会议纪要,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既然外公都懒得避讳他了,他索性开门见山,“外公,对我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指示?”
“一个合格的掌舵者不需要听我的指示,你觉得自己合格还是不合格。”
章士培盖上文件夹,不动声色地看向外孙,年纪带来眼袋松弛但眼神却十分有神。
章弋珩听此无奈地笑了下,偏过头重重地叹了声气,“您要这么问就没意思了。”
章士培心想这孩子真是长了点羽翼,读书时期他教导他时哪次不是毕恭毕敬地回话,再刁钻的问题他都不会通过耍滑头来应答,他冷下脸批评了几句,见其态度端正过来,垂头领教状才停止说教,进入正题。
“你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把公司业务了解地七七八八,想必是用了很多心,这点我很满意,你还梳理通几个老大难的问题,有突破有推进,不错。”章士培肯定道。
外公难得夸赞,但章弋珩却不敢居功自傲,每家公司总有一些所谓的老大难的问题,问题一团乱麻但并非无解,只不过是因错综复杂牵涉多方人员,但凡有一个负责人推脱,就互相推脱,但凡有一个不敢担责任,就互相甩锅,他之所以能推动下去,更多是因为他新官上任,那些负责人要么是忌惮他,要么是卖他个面子。
他谦虚回应,“这些都离不开您在背后搭桥铺路。”
章士培点点头,敲打道:“我能铺的自然会铺,让你走得顺畅一点,但我也怕烂泥扶不上墙。”
“我是不是阿斗,您心里有数。”章弋珩不卑不亢回道。
章士培脸上浮出些欣慰,语气软了下来,“继续努力,我对你唯一的诉求就是让我安心退休,可别让我一把年纪还要重新出山。”
“诉求”一词让章弋珩为之一震,外公向来喜欢恩威并用,往往此时态度谦卑地表个态才是最优解。
于是他深施一礼,“努力这事我肯定会的,只不过我还年轻,很多事还要外公指点一二。”
见外孙此番做派,章士培心里微笑了一下,水到渠成,那便讲出今天的重点,也就是他要提点的三件事情,他将桌面上的一张名单递给章弋珩。
“接下来除了挖掘好项目,引资这边也很重要,你牵头的那家法国投资商公司内部很多人都在关注,成不成对你很重要,好好干。”
“我这里有几个老朋友,有些你见过的自己抽空去拜访拜访,没见过的我会约个时间带你去见见。”
“最后,你一定要把事业摆在第一位,私生活处理好,谨记,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耽误事业。”
“不要像你妈一样恋爱脑。”
前面三句话章弋珩都以点头回应,虚心领教,但是最后那一句带着满满怨气的“不要像你妈一样恋爱脑”令他顿时心生抵触,小时候听他比较钝感,不知恋爱脑是指什么,后来懂了却人微言轻不敢当场反驳。
“外公,这句话以后不必再提了,你如果否认我妈那就是在否认我的存在。”他径直说道。
章士培沉默地直视眼前初生牛犊的外孙。
章弋珩也沉默地直视他横眉冷对的外公。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