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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裹着毯子，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草原，广袤而空荡。

那个像狼、更像鹰隼的高大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些失落。

我看向同是藏族人的车夫，忍不住问：“桑杰索朗……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

司机带着浓重的口音说：“桑杰是慈悲的意思，索朗是天空的意思。慈悲的天”

我怔了一瞬，一股奇异的、像是命运牵系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桑杰索朗。

沫熙。

第6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忽然跳动起来。

像是被草原上的风吹动了。

我又问起车夫，刚刚桑杰索朗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得末……在藏语里，是什么意思？”

车夫说：“意思是，再见。”

再见……

我和他还会再见吗？那下次见面，我一定好好感谢他！

这时，谢易阳突然不悦地说：“小熙，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想了。”

我皱了皱眉，不想再和他争执，干脆合上眼睡觉。

意识昏沉间，有一只手将我揽过去，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车窗外已经不是了无人迹的草原了，而是进了县城。

我心一紧，赶忙去了县衙。

在县衙后院的偏房里，我见到了我的父亲。

他安详地躺在冰棺里上，浑身都已经被冻得青紫。

“爹……”我喊他的声音发抖。

要是往常，他看见我红了眼眶，一定会过来拥抱我，说：“乖女怎么了？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捧来！”

但现在，他就躺在那里，寂然不动。

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那个总是宠着我，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真的永永远远地离开了我。

撕心裂肺的痛楚传遍全身，我哽咽着，伸手想最后再抱抱他。

但谢易阳却拦住了我。

他搂进了我的肩膀，不停地拍着我的背安抚我：“以后有我替伯父照顾你，我会永永远远都在你的身边。”

这时，县衙的知县将我父亲的包裹和一封信递过来：“这是楚大将军的遗物，还有一封遗书。”

谢易阳接过背包，我颤着手打开信。

入眼是我爸笔走龙蛇的字迹：“乖女沫熙……”

我眼眶一酸，又掉下泪来。

“对不起，爹可能不能再陪着你了，你和易阳要好好的，爹把你托付给他，在天上也能放心……”

“沫熙，爹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永远的保护这片土地……如果可以，爹希望你用天葬的形式，让爹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

我心痛的将信纸按在心口，含着泪抬起头问：“天葬……是什么？”

知县说：“天葬就是将已故之人的遗体喂给秃鹫。”

谢易阳立刻排斥地皱起眉头：“这也太恶心了吧！伯父怎么会选这种方式下葬？”

这是我父亲的遗愿，我听不得谢易阳这样说。

我当即皱起眉头：“这是这里的信仰和习俗，你不接受也别这样说。”

谢易阳连忙安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样做太麻烦了，我们哪有门路啊？不如就在这边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去算了。”

没有门路？这话我听着都心凉。

谢小侯爷在京城一手遮天，从小到大，我从没听他说过有什么事办不成。

只是想不想办的区别罢了……

我抿了抿唇拒绝谢易阳：“这是我父亲的遗愿，我要替他完成。”

听我说完，一旁的知县给了我一个地址：“这间寺庙有天葬院，可以进行天葬。”

有了方向，我心里的焦躁散去了大半。

我当即和谢易阳重新包了一辆马车，带着我父亲的遗体出发。

在驾车翻越了一座海拔五千多米的山头之后，我们身体或多或少多出现了些许不适，终于到了那间寺庙。

刚迈进寺门，我一抬眼，就见到寺庙后的山坡上，有个穿着藏袍的高大身影在几名僧人的簇拥下进了一座塔里。

我看着他的身影，熟悉的感觉丝丝缕缕从心底沁出来。

会是他吗……

这时负责寺庙杂役的僧人出来，带我们去天葬院：“请跟我往这边来……”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座塔，对外开放吗？”

小哥看了一眼，连忙摇头：“不对外，那里只有德高望重的僧人能进。”

我点了点头。

那大概不是桑杰索朗。

僧人打开了天葬院的门，里面不大，一整面长壁上砌满了头骨。

我和谢易阳都有些被震住了。

僧人温和地说：“这些都是逝者的头骨，有些家属会选择带走，也可以留下。”

他向我们细细讲述了天葬的由来、具体流程和其中蕴含的寓意。

最后：“要在我们这里做天葬需要等待，最快需要七天。”

谢易阳一听就急了：“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等七天，明天就办行吗？要多少钱你们说。”

僧人神情僵了一瞬，勉强保持着微笑说：“不行的，天葬对时机要求很高。”

谢易阳不耐烦地皱起眉，问：“还有没有别的寺庙能做这个？”

僧人说：“现在仍在使用的天葬院和天葬场已经很少了，附近几百公里以内是没有了。”

谢易阳抿了抿唇，强压着烦躁对我说：“小熙，还是听我的，明天把伯父送去火化，咱们就可以直接返程。”

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你到底在急什么？有什么不能等的？！”

“我怎么不急？云初一个人在城里等我，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谢易阳立刻把话顶了回来，责备地看着我。

“我为了你，特意跑过来陪着，把她一个人晾在那边，你难道心里能好受吗？”

我心头一刺，舌根都有些发苦：“她在城里能出什么事情，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一个人还照顾不好自己……”

谢易阳不悦地说：“那你怎么一个人就不行了？还跟我发那么大脾气。”

我被这话堵得呼吸一滞，噎了一瞬。

谢易阳似乎也觉得过了，转身不耐烦地出去找马夫了。

他做出了妥协，可我却觉得心寒。

很快，他万分无奈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帮我带句话，叫云初等着我，小熙这边处理完就去陪他，小熙父母都不在了，只要他肯等我，我也能给她一个家……”

第7章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懵了。

谢易阳的话还在继续：“就算我不同意，我爸妈也会逼我娶……我……”

像是无可奈何终于找到人诉说的不吐不快，我听着却如坠冰窟。

话音在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谢易阳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低声对那马夫交代道：“你先去吧。”

他匆匆打发了人，朝我走过来：“小熙，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心冷至极地退开一步，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连呼吸都在颤抖。

“谢易阳，我没有要你负责，更没有逼你娶我……”

谢易阳赶忙取出手帕给我擦眼泪：“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我攥紧手指，红着眼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对他的喜欢我已经藏了好多年，礼教教我要矜持，守礼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忍，只想要一个痛快的结果。

“谢易阳，你喜欢我吗？这么多年，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谢易阳陡然沉默下来。

许久，他才说：“小熙，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云初那边情况很不好，我得去看看她。”

三缄其口避而不答就是答案。

我仿佛被按进了水里，根本无法顺畅呼吸。

可我却偏要执着那个答案：“谢易阳，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他皱起眉，终于回答了我：“小熙，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疼，也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真的只是妹妹？”

这次谢易阳没有犹豫：“只是妹妹。”

莫名的，我虽然心口疼得很，却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么多年，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因为谢易阳的话心生期待，抓着他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我深呼吸平复心情，对谢易阳说：“你走吧。”

谢易阳走了。

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我只是去看看云初，等伯父天葬那天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再来谈这件事。”

我顾不上他，忙着将父亲的遗体停放在寺庙里，等待天葬的排期。

我也在这里借住下来，每日跟着听藏传佛教的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