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小说全篇完整在线阅读(章韵竹刘野)热门章节列表
闲言碎语堂堂君子,清者自清,我与程洛并未理会。可是,”
章韵竹的手放在表弟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就像是一名母亲呵护着生病的孩子。
刘野深呼了一口气,艰难地继续道: “上一次休沐,恰逢程洛生辰,我俩说好就不各自回家了,留在书院为他庆贺,席间他带了一壶酒,说是顺道祝我中了秀才。于是我就喝了那酒。”
“谁知那酒里掺了下三滥的药,待我醒来,竟发现,我与程洛,赤身相拥。” 刘野几乎是咬紧了牙才说出最后的那四个字,只见他双拳不由地握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当时的惊愕与羞耻让他永世都不愿再想起。
他好慌。
慌什么,有什么好慌的,不就是同窗一起喝了些酒吗?一定是午夜太热,喝了酒就更显得燥,这才把衣衫褪个干净,一定是这样的。
他想把程洛摇醒,他想让程洛认同他的推断,可刚一伸手却又害怕地缩了回去,他发现程洛身下竟然压着自己的布巾,布巾上落着不该有的痕迹。
于是,他落荒而逃。
“只需你立下字据,承认欠我三百两纹银,并许诺一月内偿还,我便当你面把这布巾烧了,同时退出书院。那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保证再无第三人知晓。”
躲着程洛数日的他还是被堵在了前往书院必经之路的小巷内,对方藏在阴暗之中,是人亦是鬼。
虽顶着个秀才的名头,可到底还是个甚少经事的少年,于是刘野在程洛的威胁逼迫下写下了字据。
本就拮据的他到哪儿弄来那么多钱?
一筹莫展之际,学院里最不学无术的几名学子簇拥着顾陵泊,顾家九少爷,经过了刘野的身边。
“九公子,今儿怎么如此意气风发?”学子甲奉承道。
“九爷我发了一笔横财,可不意气风发吗?”顾陵泊高昂着下巴,得意地说道。
“九公子,能不能带兄弟们一起沾沾财气?”学子乙贴了上去。
“这有何难?你们给我仔细听好了,爷爷我只讲一次,记不住的,可别怪你九爷爷我没带你们一起发财!”
就这样,刘野无意之中听到了顾九少爷顾陵泊的内部消息,带着本就不多的学资前往了隔壁的柳江镇,妄想一本万利地筹到三百两,尽快把和程洛的事了结。可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从一个局跳入了另一个局,学资输个精光之外,又倒欠了赌坊八百两。
刘野痛苦地将回忆全都倒了出来,他双手捂脸,无力地求助: “表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事不能传出去,我不能让人革去秀才的名头,我还要下场考会试,我还要考殿试,我不能就这么毁了!”
章韵竹拿着绞湿了的帕子给表弟擦脸,她想要他冷静。
现下的她并没有什么解决之法,要知道此时的章韵竹也仅是一位比表弟大了四月,及笄未久的少女。而原来的她,也还没来得及走出校门。若是非要说有什么比原主强一点的,便是前世的她在医院度过了一年有余,看尽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生离死别。
看着表弟稍稍缓和后,她开始用清晰、平稳地节奏打着手语: ‘你先回书院,该读书读书,该吃饭吃饭。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见表弟神色有动,她立刻制止了他: ‘你先不要急着反驳我,认真听我把话说完。’
‘赌坊的债你不用害怕,他们要的是钱,不是人命,你的前途名声若是毁了,对他们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若是当真还不上了,退一万步说,咱们还有这铺子,还有姨妈与我。’
‘这件事,从头到尾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这个程洛!’
她顿了一顿,为表达接下来的疑惑而积蓄力量,口不能言的弊处在此时展露无遗。
‘世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三百两银子对咱们普通人家而言的确是笔巨款,可若是与十年寒窗,一朝中举相比,却又实在不足为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愿意走动的,必定也是与你一般勤学上进之人,我不相信程洛会为了这些缘由亲自将自己的求学之路斩断。若是真怕名声损及前程,你不说他不说,谁又会知晓。你平日同他走得近,他家是个什么境况你应当比别人更加清楚。回去后好好想一想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或许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三日后,我会去书院给你送换洗的衣物,到时咱们再做商议。’
还,蛮有条理的!
第三章 涨租
在章韵竹有条有理地分析与安慰之中,刘野已不复之前的手足无措,他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郑重地朝表姐做了个揖,趁着早市尚未热闹之际,离开了酱园。
方才发生的一切让她发觉口不能言迟早是个隐患,除了姨妈和表弟,能看懂她的手语的人凤毛麟角,哪怕她写字,寻常人家能识文断字的也屈指可数。
从前的她随遇而安,只要活着,说不了话那有如何。
可现在?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否决了之前自己对于哑疾的消极怠工,老天不会无缘无故赐予她转生的机会,她必须正面这个问题,作为言语听觉科学专业大二的学生,让这具身体恢复说话的能力势在必行。
此时天光已大亮,原本昏暗的铺子逐渐变得亮堂,少女缓缓坐下,开始思考。
真正的哑巴是因为先天没有听力,五音不全的人之所以找不到调,不是他们的声带或发音方式有问题,而是他们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调子。章韵竹听力正常,哑疾并不是与生俱来。她曾经尝试过发声,她能感受到腹部运气至口腔顺畅无阻,唯一的症结在于她的舌头,她的舌黏连问题十分严重。
“韵竹,今儿怎么忘了把门板落外头了。”徐氏抱着门板进了铺子,呵欠连连的她并未发现外甥女方才的若有所思。
章韵竹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搭把手,待将两摞木板条放好后,她微笑着朝姨妈比划着: ‘姨妈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那么早就来了?’
见外甥女关心,徐氏揉着心口,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啊从昨晚开始就扑通扑通地跳个厉害,你刚出门,我就再也躺不住了。”
紧接着,她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喊了一声糟糕: “我的左眼也开始跳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可别是你弟弟在书院出了什么事?!”慌忙中徐氏双手合十,朝天念念有词地开始祈祷。
章韵竹在心里苦笑,要说这哑疾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在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不用费心掩饰与说谎。
随着沿街的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酱园也开始热闹了起来,照顾生意的基本都是熟客,不是镇上富贵人家负责采买的管事,便是普通人家主理家务的媳妇儿,章韵竹熟练地称量、收钱,姨妈则与客人寒暄、唠唠家常,人一忙起来就忘了之前的担忧。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晌午,早市的喧闹已经消退,姨妈搬了张竹凳坐在酱园门口似又有望天感叹的苗头。章韵竹怕她开始捂心口,于是赶紧蒸了几个馒头,从一排排的酱菜缸里掏了些杂七杂八的各式酱菜,打算招呼着姨妈吃午饭。
“东家?!”
章韵竹刚把酱菜端上柜台,便听到姨妈喊人。
她不禁侧头,这才月中,离收租的日子还有大半个月,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姨妈同样带着不解,一般月头的时候,东家的伙计会来店里收租,东家平日里不常来,除非有要事通知。虽有疑惑,但姨妈还是将笑容堆满了脸,起身迎接着眼前精气神十足的中年男子。
这名被姨妈唤作东家的男子实际上是顾家一名有头脸的管事,名叫顾大海。
“哟,我来得不巧,耽误你们用膳了。”话虽说的客气,可他却还是朝柜台走了去。
姨妈跟在管事的后头,客气非常,全然没有以往的泼辣之色: “东家您说哪里的话,韵竹,快把酱菜收了,去馄饨摊给东家拿碗馄饨面。”
顾大海摆手: “不必客气了!我是来给老板娘送信的,三个月后月租需涨两成,这是租贴!”
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姨妈手中,眼睛却看向了章韵竹,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跟其他男子第一眼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于是她习惯性地把头垂了下去。
“租契上不是说了若是涨租也只涨一成吗?” 姨妈不识字,接过租贴后并没有打开看,而是放在了柜台。
“往年涨租确实只涨一成,那是我们老夫人仁慈,你自己说说有多少年没有涨租了?”
确实,这些年因为朝廷动荡,其他街铺都涨了租子,独独酱园所在的民生街租金低廉,丝毫不动。
顾家有个规矩,租这条街的商铺只能做和老百姓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生意,比如油铺,米铺,医馆这些老百姓平常生活必须的营生,而首饰铺、香粉铺那些锦上添花的生意是不允许在这条街上开张的。
姨妈继续尝试着和东家管事软磨硬泡,一旁低垂着头的章韵竹则顺势拿起了租贴细览。
“承租徐氏亲启:
兹因年事艰难,物价飞涨,店铺修缮及开支渐重,经斟酌再三,谨定自本年冬月初一起,贵铺租金上调两成,以维共利长久之计。
敬启
顾府
中元一十四年九月十一”
信的末尾盖着一方刻着“顾”字的红色大印,在白纸黑字的衬托下显得鲜艳夺目,就像是顾氏一族在开原县不容忽视的地位,而他们的决定,就跟这印章一样,盖了就没有擦掉的可能。
顾大海目光转了酱园一圈后,又落到了章韵竹的身上,见她认真看着租贴,似乎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