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融化之前)燕雪舟梁冰小说最终篇章章节在线无广告高口碑小说
梁冰坚持,“那你再打一次。”
郑蔚又拨了一次,这次等待音响了两三声就接通了。
“喂。”是燕雪舟的声音,不过听起来是很短很低的气音,明显带着不耐烦。
“在睡觉?”郑蔚忖度着问。
“嗯。”燕雪舟用鼻音应了,他呼出一口气,“……我有点累,今天不去中心了。”
“哦,但是……我手头上有个紧急的受控文件,华通制药那个项目的,需要你的签名才能继续往下走流程。只有纸质版,不能线上处理。”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找人送过来吧,我看了以后给你签。”
“好的。”郑蔚挂断电话。
拿到文件后,梁冰问郑蔚,“你把他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郑蔚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你还没去过?”
“没有。”梁冰摇头,见郑蔚也摇摇头,叹着气打开手机,发了个定位过来。
一个从小区名到门牌号她都能倒背如流的地方,梁冰有些出神,“他……还住在那里?”
“对啊。”郑蔚笑了下,“从大学城那边不管是到北江所还是研发中心,至少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堵车的话就更久了。他那么怕麻烦的人,一直没换房子,没换密码,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梁冰沉默。
六十三、灰烬
天气不好,雨雪缠绵。
路况出奇的差,又赶上下班高峰期。
雪变成了雨,车子轮胎碾过路面,留下湿漉漉脏兮兮的印子,到处都堵成一锅粥。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堵了半个小时,计价表却在不管不顾地不断跳动,梁冰不禁有些后悔,虽然可以报销,到底是不如挤地铁的效率高。
重新回到这里,梁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输入密码,门锁应声打开。

屋内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暗沉,四处静悄悄的。
梁冰轻手轻脚地拉开玄关的鞋柜,不由得怔愣在当场,那双乳白色的毛绒拖鞋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咔哒”一声——
随着客厅灯亮起,燕雪舟从走廊处拐了出来,他像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上白下灰,身形修长而挺拔。
“你睡醒了?”梁冰换了鞋,拎着公文袋走过来,“我是来送文件的……”
闻言,燕雪舟只是淡漠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就近在沙发坐了下来。
昨天陪导师付院士见了一批专家学者,喝了点酒,夜里半昏半醒地一直没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模模糊糊接到郑蔚的电话。
想到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处理,他便起身冲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换了件干爽的衣服,就听到了门锁的响动。
果不其然,郑蔚自作聪明地说必须要让他签字时,他就猜出了来的人会是谁,可还是踩着台阶下来了。
失眠的毛病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的,这两年,他试过市面上的所有方法,精油,点香,褪黑素,白噪音,信奉唯物主义的许岚甚至去烧香为他求过符纸,安眠药从一片加到两片,不断加大剂量……他是学化学的,再过界就是违禁药品了,倒不是弄不到,只是不愿陷入那么狼狈不堪的境地之中。
最开始读博时,第一年在北京,他频繁地在深夜里突然惊醒,不知身处何处,冷汗浸透睡衣,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心理医生说他这是创伤性联结,具体表现为焦虑型依恋,明知道问题很大,势必会爆发反复而激烈的争吵,却始终恐惧对方的离开,更狠不下心彻底结束这段病态的关系。
甚至是越痛苦,越忘不掉。
第二年,他在众多去向中选择回到北江,回到了这个房子,他总是想起她在的那段时间,会不厌其烦地在刷牙前热一杯牛奶哄着他喝,想起她窝在他的怀里,手掌贴在他后背心口的位置轻轻拍抚,一下,两下,最终他的心跳和她的呼吸频率一样平稳,他便沉入了无梦的深睡眠里。
假意里真的一点点真情都没有吗?
他的心里曾经有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却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自此之后,他伤一次心,就会消沉一段时间,等她给出一点点回应,那片荒原就开始死灰复燃,强迫性重复这个循环。
刚好一点儿,他又忍不住拐弯抹角地去试探,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顺利,他好像是赌对了,她沿着他为她预设的轨道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费尽心机获取的爱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她的话说得再漂亮,也必须要承认,在她心里,燕雪舟根本无法与沈恪相提并论。
梁冰走上前,把文件抽出来递给燕雪舟,资料袋放在面前的矮几上。
他靠在沙发背,翻开文件,开始逐字逐句的浏览。
梁冰本想坐下来,可目光很快被阳台上那盆绿植吸引过去——
比三年前长大了很多,花盆和在实验室时完全不一样,也不是花期,粗壮的枝条上只缀着茂盛的绿色叶片,她却一眼认定,就是当年她在花市地摊儿上买来送他的,她被除名后通行证失效,拜托于左左帮忙拿出来,却不知所踪的那盆宝珠茉莉。
原来早在那时,就被燕雪舟搬了回来。
她不由自主地迈步走过去,手指抚上去,“这花……”
燕雪舟从文件中抬起头,警告她,“别碰!”
梁冰讪讪地缩回手,不自觉带上点儿委屈强调,“是我买的……”
“不是送我了吗?你买的,你养过吗?”燕雪舟没好气地说完,又自觉负气的反问实在是幼稚,低声解释了句,“刚喷过药。”
“……哦。”梁冰自然而然地在他身侧的单人沙发上落座。
燕雪舟不再理她,垂眸翻看着文件。
隔了一会儿,里面响起手机铃声,梁冰自告奋勇说,“我去拿。”
她起身,很快循着铃声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找到电脑旁边的手机,看到视频通话显示“爷爷”,又连忙跑出来递给燕雪舟。
燕雪舟接过来,按下接听键,“爷爷。”
“舟舟啊,你礼拜六过来时先去买点儿上次给我捎的大麻花,那个好吃。”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爱吃点香甜绵软的东西,可但凡糕点都免不了高糖高油,总归是不太健康,燕雪舟也不大经常给他买。
他蹙了下眉,提醒,“手术前十二小时禁食,八小时禁水。”
“啰嗦。”老爷子有点不高兴,“我还能不知道这吗?来得及,万一……”
“没有万一。”燕雪舟打断他,紧接着宽他心,“孙院长不是跟你保证过吗?一个月后还要跟你一起去钓鱼呢。”
“好,好好……”老爷子妥协着嘱咐,“大麻花可以不买,你答应我要带女朋友回来的事,可不能忘了啊。”
“嗯,你好好休息。”
燕雪舟挂断了电话,什么也没说,连眼神都没给梁冰一个,继续专注地一行一行看那份文件。
梁冰却听明白了,原来那个临时起意的邀约,不是无关紧要可以随便临时改期的旅游,是燕雪舟的爷爷要动手术,他要带她去见老人家。
“你怎么不说?”梁冰问。
燕雪舟平静地看着她,“说什么?”
是啊,说什么呢?
她心中早有取舍,即便是现在知道了北京行程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结果会有不同吗?
是向她摇尾乞怜,还是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她改变主意?
他不稀罕,他只要心甘情愿。
空气像是化成了一滩黏稠的胶水,将梁冰的四肢百骸牢牢粘住,稍微一动就要撕开一层血肉。
她忍痛挣扎了下,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苍白的影子,艰涩地开口,“你爷爷的手术具体是安排在哪一天,能不能等我回老家……办完事我会连夜赶过去的,说不定时间来得及……”
“不用了。”
前所未有的冷淡态度,太过明显的心灰意冷,眉目之间难掩的消沉,都让梁冰的心被紧紧揪了起来,她无法做到熟视无睹,继续咸吃萝卜淡操心地问:“那你怎么跟爷爷说?”
燕雪舟放下文件,抬头看她的时候竟然笑了笑,“这已经不关你的事了吧?”
梁冰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燕雪舟继续耐心十足地看着那份不算薄的文件,仿佛公事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又隔了一会儿,梁冰直白地问:“你知道的对不对?这份文件根本没有那么着急,是我让郑蔚帮忙出主意,他才故意让我送来给你看的。”
他微微愣了下,并不否认,“没关系,早看晚看都得看。”
燕雪舟拿起笔,唰唰两下在文件首页右上角签上自己的名字,递到她面前,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梁冰没接,低垂着眼眸,睫毛上似是沾了些湿意,“前几天你说我不懂,我当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
她的目光怔忡地落在那盆茉莉上,“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信任……”
话音刚落,她就抽开他手中的文件夹扔到一边,吻旋即贴了上来,她俯身,双腿分开压在他身上,双手紧紧贴在他的肩头,湿润的唇舌从他的嘴角一掠而过。
燕雪舟撑在沙发上的手紧了又松开,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挣脱她的怀抱。
梁冰微微颤抖着,头埋在他的颈窝,舌尖舔了下他凸起的喉结,声音低弱到近乎迷离,“……要做吗?”
燕雪舟的身体因为她紧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