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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仔细，也没发现厉南衍其实没睡，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她在帮他擦脖子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低垂着睫毛看着她。

她神情认真，手上的动作也很轻柔，就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瓷器，柔软的毛巾带着热水的温度也带着橙花的香气，像极了她的体温，恍惚间他错以为没有毛巾的存在，而是她的手……

柳雨菲拿开毛巾，想去再过一遍水，这才发现他睁开了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我吵醒你了？”

他眼中暗暗：“帮我把身体也擦擦。”嗓音有点哑。

柳雨菲一愣：“啊？”

厉南衍轻舒嘴角：“现在还是夏天，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洗澡，你没闻到我身上的味吗？”

柳雨菲脑子的反应有点钝钝，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应了：“哦。”

她重新换了一盆水，同样加了精油。

回到床边，柳雨菲先把他扶起来靠坐着，再去解他的睡衣niukou。这是她印象里第一次解男人的衣服，动作有点不自然，尤其是解到最后，他精瘦的胸膛完全露出来时，她忍不住把视线移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里好像多了男人特有的微热气息。

无意间抬头，就见厉南衍的目光始终灼灼地盯着她。

柳雨菲的郝然只有片刻，转念一想她就觉得这也没什么，他是因为救她才受伤，现在行动不便，她照顾他理所应当，擦擦身体而已，很正常。于是她就淡定了，拧了毛巾，先擦他没受伤的地方，他的身形颀长，平时看起来很精瘦，其实也是有肌肉的，而且很均匀完美。

穿衣显瘦，tuoyi有肉……大概说的就是这种。

柳雨菲乱七八糟地想着，擦完他的后背，她改去擦他的胸口，还没擦几下，厉南衍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而且还用了点力气。

柳雨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发现他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绯红，目光往旁边撇，有点飘，躲避着她。

“怎么了？”

“……”厉南衍喉咙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低声说，“不用擦了。”

柳雨菲一脸不懂：“为什么不用擦？不是你说要擦身体的吗？”

“……这样就够了。”

“才擦一半。”胸口还没擦，伤口周围也没擦，哪里够了？

厉南衍在心里苦笑，只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幸好，温沐来了，道：“柳雨菲，你去帮我看着灶台上的锅，我在熬东西，这里我来就行。”

柳雨菲不疑有他：“好。”放下毛巾，起身出门。

温沐走过来，拿起那条毛巾擦完剩下的，又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帮他换上。

她没对他们刚才的事说什么，收拾完就将刚才带进来的一个牛皮纸袋给他，道：“在帮柳雨菲办移民手续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点——她和秦锋还没有离婚。”

还没有离婚？

厉南衍眉心瞬间一蹙，立即抽出纸袋里的几张纸，快速浏览下来，在配偶那一栏果然还写着秦锋的名字！

谁能想到，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不可回头的事情，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婚！

与此同时，和洛杉矶相隔一万多公里的中国榕城，宋琦刚刚收到底下人传上来的消息，表情难掩错愕和喜悦，顾不得多想，当即返回陆公馆。

进了门，她没有片刻停顿就疾步上三楼。
她太过震惊，甚至有些失态，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进去，开口即道：“陆先生，有少夫人的消息了！她的户口被人动过！”

钢笔行云流水地行走在文件末尾的签名处，却因为书房内乍响的声音导致笔尖有一霎间失去控制，在文件上留下深深的划痕。秦锋在办公桌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神色很清淡，乌黑的瞳仁一点波动都没有，疏淡地望着她：“我的规矩你都忘了？”

饶是机敏如宋琦此刻都愣了整整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规矩是指她没有敲门就进去，连忙说了声‘抱歉’，重新退出书房。

她匪夷所思至极，虽然秦锋一贯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平淡？

从柳雨菲失踪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他们没有一刻停止过寻找，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不高兴吗？难道不想立即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心情追究她有没有守规矩……？

宋琦暂且压下心中的困顿，重新敲门进去，尽量用冷静的语调说：“我们发现有人想将少夫人的国籍移入俄罗斯，相关部门那边我让人先压着，但是对方的来头似乎不简单，可能压不了多久，我已经在全力追查对方的身份。”

秦锋视线移到桌角放置的一个古董地球仪，手指一拨动，看着它转到某一处，低低地重复：“俄罗斯。”

宋琦焦急地等着他的指示，对方想将柳雨菲的国籍移到俄罗斯，那是不是意味着柳雨菲现在就在俄罗斯？他们应该怎么找？要不要让俄罗斯那边的人全力追查？她心中有无数个行动方案，但是没有秦锋的命令她不敢自作主张。

然而，秦锋只是凝望着了一会儿地球仪，复而又垂眸继续看面前的文件，只说：“让傅小爷那边留意着，能压就压，压不住就顺藤摸瓜找下去，看看能不能弄清楚对方的身份。”

就这样……？只这样……？宋琦怔忡。

秦锋没有再说什么，拿掉那张被他失手画花的纸，重新换了一份文件签字。

“……是。”宋琦满腔激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僵着身体退下，走到门口，她回头将门带上，门缝一点点缩小，秦锋的神情都始终如初，很淡很……无所谓……

几个月前产生过的困惑再一次浮上心头，宋琦握紧了门把，他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柳雨菲的失踪？

日头一寸寸西移，窗外的光线呈暗橙色，如同一张泛黄的老zhàopiàn。

秦锋已经接连工作了一整个下午，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他才松开放在鼠标上的手，改去按揉眉心。

他的手肘搁在扶手上，虚虚地撑着额头，目光顺势落在地球仪上，须臾，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的人敲响，很细微的两声‘咚咚’，秦锋像是睡过去了，没有做出应答。门外的人兀自推开门，大概是看到他在休息，脚步故意放轻，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一两缕夏末秋初的凉风，吹动她米白色的裙摆和散在肩头的长发，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绕到秦锋背后，拿起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盖到他身上。

因为姿势的原因，她一瞬间离他的脸很近，近得几乎能数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