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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我是她上司，我怎么可能不露面？”
“那是你的事。”谢南忱毫不留情，“你想办法。”
“……我，草。”裴明霁爆了句粗口，“老大，你谨慎过度了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
**
为了参加裴氏集团的二面，黎栀特地叫桑宁陪她去商场，买了套上得台面的职业装。
三千多块的套装，买了两款，店员帮忙熨好后亲自送到家。谢南忱看着衣帽间那套单独占据了一整个衣柜的浅灰色和烟蓝色职业装，表情欲言又止。
黎栀完全被喜悦淹没，哪顾得上察言观色，拍拍手得意洋洋地让他看：“怎么样？是不是有那味儿了？”
谢南忱唇角勾了勾：“挺好。”
黎栀杵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快祝我明天旗开得胜。”
“嗯。”男人揉揉她脑袋，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加油。”
黎栀觉得谢南忱这人有点魔力，在他身边，总是很容易平静下来。
这几次面试，她都没紧张焦虑到彻夜失眠，早上起来状态也不错，不知道是因为卧室里点的熏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二面很顺利，只不过面试她的人不是总监，而是一个自称是副总监的女人，名叫温婉。
人如其名，确实温婉。颇具古典风的鹅蛋脸，柳叶眉，柔顺的披肩长发没烫没染，乌黑发亮，穿着一套带国风元素的职业装。
“本来确定呢是周一来上班，不过我现在正好没事，可以带你随处逛逛，熟悉一下我们部门。”
黎栀乖巧点头：“谢谢温婉姐。”
温婉带着她逛了一圈。
“这是策划一组，那边是二组，文案组，美工组，内部行政小刘姐。”
“温婉姐，新员工啊。”剪着BoBo头的小刘姐笑问。
温婉声音柔柔的：“嗯，美工组的，周一来。”
离开员工区，又路过茶水间，卫生间，温婉告诉她安全通道门和消防栓的位置。
“公司食堂在八楼，一楼和二楼D区是公共活动区，有健身器材，需求的话可以办张员工卡，每个月免费100小时。”
“那边是裴总监的办公室。”温婉指着走廊尽头那扇玻璃门。
刚准备离开，突然听见总监办公室里有声音，温婉脚步顿住，皱了皱眉：“总监今天不是不在？”
黎栀：“是不是门没关好？”
她指了指玻璃门中间漏的一条缝。
“还真是。”温婉笑了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看了眼办公室没人，便把玻璃门带上，顺便从外面扭上了锁，回头看向黎栀，“快到饭点了，我带你去看看伙食。”
黎栀眼睛亮起来：“好呀。”
*
总监办公室里，刚躲到桌后的男人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满脸痛苦地站起来。
“草……谢南忱，你害死我了。”
他一边揉着头，一边趴到玻璃墙上听，确定温婉和黎栀都走远后，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手放在门把上拧了拧。
没开。
又用力拧了拧。
还是没开。
裴明霁瞬间面如土色，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老子被锁办公室了。”
“拜你老婆所赐。”
对面冷嗤一声：“关我老婆什么事？”
“关你的事！都怪你！害我堂堂总监在自己办公室跟做贼一样。”裴明霁咬牙切齿，“少废话，赶紧来救我。”
裴氏集团员工的餐费公司全包, 每个月财务往饭卡里打钱，除了吃饭还有多的，可以去内部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和吃的, 每到年底，剩的钱能够办一次年货。
这是温婉说的, 裴氏的员工待遇算业界一流。
黎栀蹭了温婉一顿午饭, 准备去门口打车回家，刚出电梯, 就接到谢南忱电话。
“还在裴氏吗？”他问。
黎栀看了眼大门：“嗯。”
谢南忱：“我正好在这边见个朋友，结束了，一起回去？”
“好呀。”黎栀笑起来，“你车停哪儿？”
“园区停车场。”谢南忱说，“你从裴氏大门出来，走右边那条小路, 7-11门口左转，就能看到我的车。”
黎栀望着那条小路, 皱皱眉：“你经常来吗？怎么对这边这么熟悉？”
对面哽了下，语气有点生硬：“给你买了葡萄味饮料。”
“哦，我马上。”黎栀挂了电话, 加快脚步冲起来。
入夏了，黎栀喜欢喝葡萄味饮料，谢南忱给她买了一大杯芝士葡萄冻冻，是她最近迷上的奶茶店新品。
还记得给她加双份冻冻，全糖去冰。
不得不承认，谢南忱是个细致体贴的塑料老公。
上车后他递给她两张纸, 黎栀接过来, 吸了吸奶茶杯表面凝结的水珠, 边喝边舒坦地朝后仰开：“空调好舒服啊，走过来要热死了。”
下午正是热的时候，最近气温也越发高了，她还总不记得带伞。
“抱歉，应该把车开过去的。”谢南忱又扯了张纸，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空调温度怎么样？需要调低吗？”
黎栀哼唧了声：“风大点。”
“好。”谢南忱从后座扯了条毛毯，“盖着腿，别着凉。”
“唔。”黎栀放好毛毯，把奶茶杯朝他递了递，“你要尝尝吗？”
“好啊。”男人调好空调风速，转过头，无比自然地含住她喝过的吸管。
黎栀脸热了热，扣紧手指：“……你少喝点。”
她不过客套一下，他还真不客套。
“多喝不了。”谢南忱抿了一口放开，勾唇望着她，“甜死了，就你喜欢。”
“那是，你只喜欢苦的。”每天在家泡绿茶的老男人。
黎栀努了努嘴，吸进去一块葡萄果肉。
谢南忱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眸底带着揶揄。
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刚才含过的地方……黎栀脸一热，咬着吸管转过去：“看什么看？快点开车。”
只听见男人低笑一声，手放回方向盘上。
车子扬长而去。
*
为了庆祝她找到工作，谢南忱说带她吃顿好的，地方由她定。
黎栀选了许久没吃过的韩国料理。

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谢南忱从来没吃过。

一个人长到30岁还没吃过韩国料理，在黎栀看来是一件十分可怜的事。心想得亏是遇见了她，大学时候整个雾城好吃的韩国料理店，没有哪家她缺席过。
大到国贸顶楼人均几百的高级韩餐厅，小到负一楼小吃街的炸鸡啤酒大排档，她都能如数家珍。
可这次一起吃的是谢南忱，雾城首富谢家的公子，黎栀果断选了国贸顶楼。
反正掏钱的是他。
一进门，高级餐厅的奢华感扑面而来。
黎栀为面试穿的三千块职业套装让她跟这里的环境特别搭，反倒是谢南忱，可能出门比较仓促，穿的是白T恤和灰色休闲裤，居家风格。
头发也没怎么打理，随意张扬着，看上去更像个男大学生——如果忽略他手里的车钥匙上，那对闪瞎人眼的字母R。
叫服务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能看见外面的商场天台。天台被阳光直射，不怕晒的孩子们在对面那堵墙上玩攀岩，月亮形状的秋千架上坐着许多家长，有的打着伞，有的没打。
看起来就热。
餐厅里冷气足，和外面是冰火两重天。
“先生小姐，扫码点餐哦。”服务员提示道。
黎栀点点头：“好的。”
谢南忱已经率先拿手机扫了码，递给她：“你点吧。”
黎栀点了一个部队锅，两个小吃，还有这里风很大的旋转冰淇淋，然后问：“你要吃米饭吗？吃拉面可不可以？”
谢南忱思索了下：“米饭吧。”
“行。”黎栀给他加了份米饭，嘴里碎碎念道，“你们上了年纪的男人真的都一样，吃什么都要配米饭。”
比如她舅舅，再比如谢南忱。
说者无心，听者目光凝了凝，望向她：“我们……上了年纪的男人？”
黎栀一哽，默默地喝了口葡萄冻冻，里面的葡萄和冻冻已经被她吃干净了，只剩葡萄汁，她咽得很慢很慢。
“说说。”谢南忱身子前倾了些，双手在桌面上交握，漆黑的眸攫住她，“我们上了年纪的男人，都有哪些？”
黎栀被他盯得小心脏发抖，吞下葡萄汁，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就是……我舅舅。”
谢南忱嘴角一抽：“你拿我跟你舅舅比？”
黎栀感觉到危险逼近，求生欲爆棚，头摆得像筛子：“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最好不是。”谢南忱终于垂眸放过她，抿了口大麦茶，复又看过来，“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知道……”
黎栀眼皮颤了颤：“知道什么？”
谢南忱撇开眼，没再说，递给她一双筷子：“吃吧。”
火锅端了上来，韩式酱料的香味四溢，黎栀享受地眯起眼睛。对面男人看着她，眼底多了丝纵容。
之后很长时间谢南忱回忆起来，为什么愿意跟她在一起，大概就是喜欢看她吃饭吧。
他能看到她眼里的幸福，甚至能感觉到同等的幸福。
*
收到手机健康推送的时候，黎栀才发现自己生理期快到了，推测的是明天。
可她刚吃完韩餐就觉得不太对劲，肚子凉凉的，还有点坠痛，于是跟谢南忱说了声：“我去下卫生间。”
还好她随身有带卫生巾。
谢南忱在回手机信息，没太在意地点了下头：“嗯。”
黎栀走了，斜对面那桌的两个小姐姐开始窃窃私语。
“这男的好帅啊，看他好久了。”
“有女朋友吧？”
“我看不像，他俩一点儿都不亲密，没准是来相亲。”
“来这儿相亲？经济条件可以啊。”
“怎么办有点心动，我去要个联系方式？”长发飘飘的漂亮女孩站起来，“我去了啊。”
“哎你等等，别冲动。”同伴拉住她，压低嗓音道，“万一人家真是女朋友怎么办？”
“我问问啊，是就算了，万一不是错过多可惜？”女孩抹了抹压皱的裙摆，捋捋头发，摇曳生姿地走过去。
“帅哥，一个人啊？”
香水味扑鼻而来，伴着黏腻的嗓音，谢南忱皱着眉抬了抬眼睑。
“帅哥有女朋友吗？”女孩冲他眨眨眼，纤纤玉手伸过来，镶满钻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二维码，“加个联系方式啊。”
“抱歉。”他礼貌颔首，“有老婆了。”
女孩当场被噎住，望向他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似乎在想两人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是夫妻。
吃饭坐对面，交流也很少，像这种年轻的新婚夫妇不都该黏黏糊糊如胶似漆地抱着吃吗？
“我太太去卫生间，我不希望她回来后误会，所以……”谢南忱示意地看了眼她原本的座位。
“啊，好的。”女孩脸红如血地退回去，“不好意思。”
谢南忱：“谢谢。”
黎栀去了趟卫生间，还真是大姨妈提前造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
谢南忱见她脸色有点苍白，担忧道：“怎么了？”
“肚子疼。”黎栀揉揉肚子，瞥见他皱紧的眉，连忙解释道：“就是生理期，正常。”
男人眉头并没有松开，站起身：“那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黎栀拿起包包。
谢南忱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接过她的包和文件袋，然后，亲昵地搂住她腰肢。
其实他不光嗅觉好，耳力也好，算是上天给他这具残躯的一些补偿。
刚刚两个女孩在座位上的窃语他全都听见了。
黎栀愣了下，小声嘟哝：“你干嘛突然……”
男人低下头，啄了一口她唇瓣：“走了，老婆。”
“……”
黎栀亦步亦趋地跟他出去，腰被搂着，腹痛竟也奇迹般缓解了些。
男人手掌贴在她侧腰，像一道热源，不停地向她输送温度和能量。
“刚才有女孩儿跟你老公搭讪。”谢南忱主动交代。
黎栀：“嗯？”
顿了顿，他又说：“我们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还是有人惦记的。”
黎栀无语地嘴角一抽：“我才没有说老男人，你不要添油加醋。”
她原话明明不是这样。
谢南忱挑眉：“有区别吗？”
黎栀：“……”
似乎，没多大区别？
**
也许是喝了冰饮料，吃韩餐时又佐了一瓶米酒的原因，这次大姨妈来势汹汹，痛感也加倍。
谢南忱让徐诚送红糖姜茶过来，她喝了一杯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缓解很多。
后半夜意识迷迷糊糊的，记得似乎有人给她换热水袋，黎栀掀开被子一看，还真不是晚上抱的那个。
想到一种可能性，她脸颊攀上一丝热意。
下床换了身衣服，洗漱完，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经过公共卫生间的时候，发现门半掩着，里面有水流声。
黎栀推开门，只见谢南忱穿着藏青色家居服，站在洗手台前洗东西。手里的沉香串被摘下来，搁在浴室柜上。
她垂眼一看，粉红色布料竟无比熟悉。
很快，脑袋里嗡地一响——
那不是她昨天换下的内裤吗？！！！
谢南忱居然在给她洗内裤……
黎栀眨了眨眼, 不信。
又抬手揉了揉眼睛，面前的景象依旧没变。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不是梦。
男人认真搓洗上面的污渍, 力道小心地揉几下，加洗涤液再洗, 重复好多遍, 上面的血渍才完全干净。
全过程没一点不耐烦。
“醒了？”他轻瞥了一眼，“早饭我吃过了, 给你留着，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知道了……”黎栀抠着门把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放着我自己洗就好了……”
“血渍要用冷水才洗得干净。”谢南忱语气很淡，仿佛理所当然，“等你自己能洗, 都发霉了。”
黎栀继续抠着门把手，细若蚊蝇地“嗯”了一声：“谢谢……”
虽然她没那么金贵。
以往来大姨妈, 都是该碰凉水碰凉水，该洗头洗头，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她。
“不用。”他看过来, “去吃饭吧。”
“好。”
黎栀转身往厨房走，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谢南忱洗完内裤放进专用的消毒烘干机，才去厨房看她吃饭。
珠串又戴上了，他挨着她坐在旁边椅子上：“肚子还疼吗？”
小腹还在被拉扯，黎栀实话实说：“一点点，不碍事。”
谢南忱眉头紧锁：“一会儿找医生来看看吧。”
“……”黎栀噎了下, 哭笑不得, “不用, 生理期肚子疼很正常的。”
“没这个道理。”谢南忱不由分说，拨了个电话，直接对那边的人说：“现在来我家一趟。”
黎栀啃了口三明治，没再说什么。
谢南忱叫的是个中年医生，似乎跟他很熟，一进门就担忧地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谢南忱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黎栀，“是我太太肚子疼，你帮她看看。”
黎栀：“……”
医生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她小小声说了句：“我就是生理期，他有点小题大做，您随便看看就行。”
医生笑了笑，把脉枕搁好：“不急，我先给你把个脉。”
“好。”黎栀把手伸出去。
医生把着脉问了她几句，作息规律如何，精神状态如何，食欲怎么样，以及是不是手脚冰凉畏寒。
黎栀都认真答了。
把完脉，他对一旁眉头紧锁的男人说：“谢太太这是气血双虚，有轻微体寒，不严重，可以用点中药调养。”
谢南忱点了下头：“那你开药吧。”
黎栀立刻扁了扁嘴：“等等，中药吗？”
“是。”医生笑了笑，“您的情况不严重，用中药很容易调理。但平时也要注意早睡，饮食规律，有时间的话每天用温水泡脚半小时，平时饮水也尽量喝热的，少食生冷。”
“那我可以不喝药吗？”黎栀苦着脸问，“你说的那些我都会注意，我不想喝药……”
“不喝药的话，过程慢些。”医生道，“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要看您体质。”
谢南忱打断黎栀痛苦哼唧的声音：“开药吧。”
“……”
送走医生，谢南忱给她换了个热水袋。
黎栀想起未来三个月自己都要与中药为伴，快哭了：“我不喜欢喝中药。”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洗好的茶具放到茶几上，点上酒精灯，淡淡道：“为了身体，忍一下。”
又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