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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祈棠离开后，季言裕便是这里的常客。
如今入秋，气节骤冷，酒都是冰凉的，季言裕一口猛灌下去，竟是觉得一阵舒爽。
这是季言裕唯一能发泄情绪的地方。
季言裕锦衣华服，又是翩翩公子，就算是闷着不说话也能惹来不少女子的打量。
他又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姜祈棠，若是知道了他这番颓色，定是要比平日多言几句。
姜祈棠……
女子与姜祈棠身材差不多，让季言裕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他脑子里本是迷糊不清的，醉得不知今夕何夕，唯独把姜祈棠那张脸映得心里相当清楚。
女子像是被季言裕看出了几分胆量，红着脸走过来为季言裕倒酒。
见季言裕没有什么反应，女子如玉的手又轻轻划过季言裕俊朗的侧颜。

这番举动让季言裕清醒过来。

这不是姜祈棠，季言裕心里叫嚣着。
姜祈棠绝不容许他喝酒，更不会这样勾引他。
他满脸阴霾，低喝一声，骇人的怒意吓得女子仓皇离开。
喝完酒，季言裕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去。
行至门外，他像是浑身一抖，随后便猛然摔下去，一滩血渍逐渐在地面散开……
季言裕醒来时，为自己看诊正是昔日一同在太医院的陈医官。
“沈御医，你的身体怎么轮到如今这副田地了？”
陈医官算是太医院比较了解季言裕的了，也听过不少姜祈棠的事情。
姜祈棠是季言裕的夫人，身患寒毒，之后姜祈棠痊愈，离开上京，季言裕体内就多出了十几种毒来，显然是试药了。
同是医官，他又怎么会不了解季言裕。
纵然季言裕医术高超，但终究医者不能自医。
“你这般折损自己的寿命为她试药，可她最终还是一无所知，你图什么？”
听言，季言裕只是掀起唇边一角，有气无力的回答：“我图……她一生安好。“
只要姜祈棠长命百岁，一生安康，他做什么都可以。
陈医官一生为医术忙碌，情爱之事他也不太了解，只能劝他：“你没多少年可活了，真想孤苦无依的过一辈子？”
季言裕没有应答。
送走陈医官后，季言裕便卧床休养。
直到寒冬九月，冰封千里。
季言裕听见屋外轻云喜悦的声音缓缓响起：“姑爷，你快来看，苏小姐的红梅开了！”
想到姜祈棠细心照料的红梅，季言裕迫切的站起身时往屋外走去。
姜祈棠离开后，沈宅的西苑便冷寂下来。
季言裕迎着风霜踏进雪地里，看见曾经的一树红梅如今开满了整个院子。
只有一瞬间，他像是又看见了姜祈棠全神贯注地照料红梅的样子。
季言裕眼角映红，忍不住溢出一滴泪：“姜祈棠，我当真是念及你了……”

第三十二章 消散

皇宫。
数日后，太医院听闻季言裕辞官一事喧闹起来。
沈御医是太医院的第一御医，能在皇上身边陪伴近九年。
这一辞官，太医院像是失去了中顶梁柱。
但季言裕称是重疾，又有陈医官为证，告别了太医院几位交好的医官，季言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
季言裕回府便脱下那一身穿了近九年的官服，换上一身干净素衣。
离别前，季言裕在苏府驻足了一瞬，
大门打开，苏府还是熟悉摆设，落下了许多灰尘和蛛网。
以前除了沈府，他经常来的地方便是苏府。
季言裕走进灵堂里看着苏父的灵牌，伏下身去，磕了三个头。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季言裕心里是认他的，如今他有如此成就也因是苏父的尽心栽培。
他没齿难忘，牢记一辈子。
他想，当年他心甘情愿的为姜祈棠试药，也有部分因为他想护好师父唯一的女儿。
告别苏府后，季言裕孑然一身来到了城门口。
一幕幕过往仿若走马观花般在他眼中消散。
能记住的回忆，竟全是和姜祈棠的事情。
曾经这个人明明存在他的一生之中，他却选择视而不见。
季言裕羽睫缓缓垂落，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上京。
另一边。
姜祈棠与洛然离开了小镇，莫子逸也执意跟来。
三人一行唯独莫子逸絮絮叨叨一路倒也热闹。
说的全是莫子逸这二十多年来的光荣事迹，从七岁说到十七岁。
莫子逸知道洛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只对着姜祈棠唠叨。
起先姜祈棠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几句，莫子逸就说得更加起劲，之后姜祈棠索性闭嘴了。
“再过不久可就到洛城了，晴晚，你还记得吗？”
莫子逸指着远方的青山脚下。
姜祈棠随着莫子逸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是她比较熟悉的景色。
当年洛城瘟疫横行，死了不少人，不知道如今那地方还是不是一如既往。
“当年我们救助的灾民应该还在洛城吧？”姜祈棠思绪飘远，莞尔一笑道：“真是许久没见她们了。”
莫子逸点头应道：“是啊，那我们先去前方的小镇停留一会儿，然后去洛城看看她们吧。”
来到镇子上，莫子逸率先就去买了一匹马。
姜祈棠嫌弃莫子逸又在铺张浪费，莫子逸就说：“烈马跑得快，你难道不想快些去洛城见见她们吗？”
一时间姜祈棠也没有办法反驳，眼睁睁看着莫子逸又买了三匹。
洛然是莫子逸招来的手下，称会骑马。
莫子逸征战沙场时自是骑马打仗，也会骑马。
姜祈棠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红马，望而却步。
“姜祈棠，我忘记了，你还不会骑马。”莫子逸拽着缰绳骑马来到姜祈棠身边，张扬一笑道：“与我共骑一匹马如何？”
姜祈棠开口道：“洛然也会骑马。”
“她骑马怎会有我厉害？”
莫子逸跳下马，将姜祈棠抱上去，再次翻身而上时，两人的身躯便是紧贴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姜祈棠觉得莫子逸是有意而为。

第三十三章 有意而为

姜祈棠正想如何寻找个舒服的位置坐稳，身后的莫子逸就搂住她的腰间去拿缰绳。
“晴晚，你可要坐稳了，免得栽下去了。”
莫子逸像是恶意在姜祈棠耳边轻声呵气，瞬时让姜祈棠一阵酥麻。
还没等姜祈棠坐稳，莫子逸扬手鞭打在马背上，马儿翻蹄嘶叫，吓得姜祈棠忍不住又往身后靠近。
听到莫子逸得逞的笑声，姜祈棠咬牙切齿道：“莫子逸，你的君子之风呢？！”
莫子逸无所谓的回答：“好笑，我莫子逸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君子了？”
“……”
莫子逸的这匹黑马性子比较烈，姜祈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闷着一股子怨气。
洛然跟在身后，默默出声：“快些走吧，不然天黑也到不了洛城。”
莫子逸向洛然投去一记冷眼，一鞭子打在马背上，绝尘离去。
抵达洛城时，已是深夜。
莫子逸牵着马，找到了当年住下的客栈。
姜祈棠她们走进去时，客栈老板便一眼认出了姜祈棠。
“苏小姐，时隔两年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那次瘟疫我们害死了你……”这样说着，客栈老板不免又想起那段时日，泪水决堤而出。
姜祈棠为了她们洛城的子民忙前忙后，据说自己也染上了瘟疫。
还以为这么一个好女子便没了，没想到时至今日又在洛城相遇。
看来苍天也不忍心带走纯净善良的人。
“哪里话，我是自愿来救助你们，何谈害我？”姜祈棠有些责备道。
客栈老板还在多说什么，只听莫子逸脸色不悦地看着他：“老板，晴晚赶了一天的路，还是让她先歇息吧，有些话明日多聊聊便是。”
“好好好，说的也对！”
客栈老板收住话匣子连忙为三人带路。
为报答姜祈棠的救民之恩，客栈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收钱，并且愿意一人一间上房。
但姜祈棠走进厢房时，由不得一楞。
那段在洛城的记忆再次复苏。
这厢房是当年和季言裕一同住的地方没错，她记得很清楚，连摆设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客栈老板为何会给她这间房。
姜祈棠心尖不经狠狠抽痛了一下。
现在是子夜，临时换房间也是麻烦别人。
将就一晚便是。
破晓，
姜祈棠便下楼找到了客栈老板。
“老板，我可以换一个厢房吗？”
客栈老板犹豫半响，试探着问道：“你……当真和沈神医和离了吗？”
当年季言裕救治了洛城众多子民，被洛城封为神医。
自然莫子逸他也是认识的，奉旨守城的莫小将军。
他只是有些意外苏小姐明明是沈神医的夫人，怎么就跟莫小将军一同来了？
姜祈棠被这个问题堵住了嘴。
和离？算吗?
她似乎也没有拿到那一纸休书。
“……没有。”姜祈棠只能老实回答。
听闻，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劝道“你和沈大夫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要是真和离了委实有些可惜，那莫小将军定是对你心生爱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是沈神医的夫人应当离他远一些！”
“我知道了。”
时隔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好多做解释。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一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