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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好多事情，心情也像坐着过上车忽上忽下。都说大悲大喜最伤身，苏柒不敢让自己太激动，她洗了脸，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人影，还是木木的，眼神像是死了。

比起白天的惊心动魄，晚上和厉景深睡在一张床，属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了，她心如止水，毫无波动，早早爬上了床，习惯性睡到了内侧。

厉景深没她那么好的心态，他心里电闪雷鸣，正在经历一场海啸。他熄了灯，蹑手蹑脚爬上床，乖乖地躺在床沿边，一下都不敢动，硬生生在两个人中间空出一人位。

苏柒扯了扯被子：“你过来点，被子不够。”

“哦哦，好。”厉景深不敢翻身，朝她那边挪了几个身位，但又控制不好距离，到中段硬生生停住了，不敢再造次。

苏柒明白他的想法，又无可奈何，她只想好好休息，就只能侧了一边，朝他的方向靠过去。

她头发上的香气几乎是瞬间就扑了过来，轻柔而缓慢地包裹住他，如此清晰，好闻但又苦涩。厉景深心跳如鼓，万籁俱寂时，翻腾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得空落脚，他望向黑暗，觉得黑暗之中也有一双悲伤的眼睛在望向他。

这时背上一暖，一双手掌隔着睡衣，轻轻贴着他，苏柒的声音带着某种特殊的频率，即使再轻，也能直直传到他耳边。

“你睡了吗？”她问。

厉景深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了很久，苏柒似乎是确信他已经睡着了，厉景深入睡一向飞快，她放下了心，将额头也抵在他背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习惯，她倔强地想。

厉景深不敢动弹，他感受着那团小小的身躯，渐渐依靠着自己，宁静中有什么在发酵。背上传来一点冰凉的湿意，逐渐由小变大，苏柒压抑的哭声听上去十分凄凉，克制又哀伤，像大雨天在路边呜咽的小动物。

厉景深闭上眼睛，心想，还好，她终于是哭出来了。

第三十二章

苏柒这一觉睡了许久，接连做了无数个梦，但这些梦都断断续续，连不成一根完整的线。她一会看到少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却又野心勃勃，一会又看到厉景深，他站在闪烁的光影之中，一脸决绝，对她冷眼以待。

她就在这层层叠叠的梦境中浮沉，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低沉磁性，将她飘零的魂魄牵引回来。

苏柒费劲地抬起眼皮，看见面前一道高大的人影，面容嵌在晨光里，陌生又亲切。

“你醒了，饿不饿？”厉景深小声问她。苏柒花了几秒钟，才回忆起此刻身在何处，身上大红色的婚被，将厉景深的面庞也映上几分喜色，仿佛他们刚经历了另一个新婚之夜。

苏柒想开口答话，但整夜的梦魇耗费了太多体力，这会浑身淌着虚汗，睡衣都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热。她下意识要蹬掉被子，被厉景深及时制止了，他将被子提了提又裹住她，说：“小心着凉。”

苏柒皱起眉头，不满地嘟囔：“我热。”

厉景深垂眼一看，她脸色苍白，面颊却有两朵诡异的红晕，鬓发被汗打湿了，乱糟糟黏在脸上。他吓了一跳，慌忙跑去端来温水，又给她量了体温，好在并没有发烧，他仍是不放心，非要再测几次。

苏柒烦了，不客气地推开他的手：“我没事，就是亏了气血，有点虚。”

厉景深费劲听着，“亏气血”和“气虚”之类的用词太陌生，他对病症的认知仅停留在发烧感冒。

苏柒也没心力解释，她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自觉已经舒服不少了，只是脑子还阵阵发昏，她问：“有吃的吗？”

厉景深正在手机上搜索这些晦涩的词汇，听她这一问，忙不迭从浩瀚的知识海洋中抬起头，连声应道：“有有有！”

接着一溜烟出了卧室，端了一笼包子和豆浆进来，还切了苹果，他只会切苹果。

苏柒看着床桌上摆得这一溜，有模有样，成功唤起她萎靡的食欲，坐起来刚要吃，厉景深适时提醒她：“你没刷牙。”

苏柒不高兴下床，就板着脸，她如今很知道怎么利用厉景深对她的愧疚，当一个男人被负罪感绑架，他无疑会变成世界上最听话的人。苏柒觉得自己挺卑鄙，一面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厉景深自然拿她没办法，他去打了一杯水，又在牙刷上挤上牙膏，坐在床边让她张嘴。苏柒听话地“啊——”了一声，嘴巴长得极大，恨不得将牙根都露给他看。厉景深忍住了笑，他发现苏柒变了，变得任性，还有点作，但又挺可爱；他自己也变了，他变得更加耐心宽容，自愿降低底线，对她明目张胆的矫情一再忍让。

刷完牙，漱了口，苏柒终于得以享受早餐。她现在口味和以前不一样，不大喜欢荤腥，掰开肉包吃完了包子皮，把油乎乎的肉馅撇到盘子里，看都不看一眼，厉景深还在手机上浏览养生食谱，顺手拾起不要的馅吃了。

苏柒不动声色瞄了他一眼，心里已然惊涛骇浪。厉景深多少有点洁癖，她是知道的，这洁癖无关家庭卫生，专门体现在他对吃食的挑剔上，凡是卖相不好的他都要嫌弃，更别提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了。

苏柒不由感慨，他大概真的是转性了，接了地气，变得更像个人。

一顿包子下肚，苏柒觉得气力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上的汗出了又干，背上痒痒的，便下床想去冲个澡。

花洒哗啦啦地倾泻，卫生间逐渐充满乳白色的雾气，她被这腾腾的热气熏着，出了淋浴间觉得有些缺氧，便拧开水龙头，接了半个池子的冷水，俯身把脸浸进去。

凉水没过她的额头和下颚，她本意只想清醒一下，但在水中屏息时，那种短暂的窒息感竟让她感到一点诡异的愉快。近来她的脑子处理了太多信息，情绪阀门更是失控，每天都要迎接小型的精神震荡，现在人泡在水里，就只能思考一件事——她能保持不呼吸多久。

苏柒承认，这种突如其来的挑战欲是极其幼稚的，但在一连串的意外之后，就需要干一些荒唐又无意义的事来中和人生的刺激。

厉景深在厨房洗菜，他按照网上的食谱，打算给苏柒炖个鸡汤补补，再加点当归枸杞，网上说这俩药材补气补血。

他把料头泡下去，突然想起来，苏柒是不是没跟他要擦头发的毛巾？便从阳台上摘了条新的送过去。

敲了几下卫生间的门，里面没人应声，甚至连淋浴声都没有，安静得诡异。一道灵光骤然闪现，厉景深心里一凉，顾不上其他，“刷”一声推开浴室大门，而眼前的这一幕又把他吓得魂不附体，大步上前抓着她的胳膊，一把把苏柒拎了出来。

他力道太大，苏柒一个没站稳，差点滑倒，她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神湿润，亮晶晶的，小口小口喘着气。

“你在干什么？”他几乎是从牙关里逼出这一句，嗓音沉得像闷雷。

苏柒愣愣的，有些呆滞，没反应过来似的，吐出两个字：“洗脸。”

厉景深怒气更盛，他差点歇斯底里，想对着这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