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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兵还未说完,便听见“咚”得一声,宋丞相直直倒地。
“宋丞相一家所藏现银,竟可抵我南越半年税收。朕以为,全数充做军饷,众爱卿可有异议?”
萧承胥话音刚落。
章华乾第一个表态:“圣上英明神武。”
其他臣子也赶忙七零八落答道:“圣上英明。”
他们每一个都希望下一次查处的不要轮到自己。
直到天黑透,萧承胥才大发慈悲放这群老狐狸回去。
章华乾被萧承胥留下来陪侍:“你很有胆识,不怕他们报复你?”
章华乾面色平淡:“我已经位列侯爵,即便他他们想报复,也得先有这个能力才是。”
萧承胥掏出那本空空如也的账本,拿在手里随意翻了翻:“本以为你旧居道观,已经不问世事,原来在道观里读的都是兵不厌诈。”
章华乾浅浅一笑:“陛下见笑了,是表姐年少时留下的,臣也不过读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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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萧承胥闻言,脚步一顿。
脸上赞赏的笑变作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你们姐弟感情甚笃啊。”
“不及陛下与表姐举案齐眉。”
章华乾的话让萧承胥感觉碰了个软钉子。
解决了军饷问题,萧承胥立马着手开始整顿军备。
当初他登基以后,害怕各地起兵造反,一下子将地方的兵力削减过半。
如今各地征兵令发下去,以强国力,以抵御外敌。
华清宫。
宫门重重御林军把守。
任由宋月歌摔烂了所有可以摔的东西,也不起一星半点作用。
“本宫的父亲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啊!”她狠狠揪着御林军的衣领,一个接着一个去问。
可没有一人回答她。
秋日寒蝉凄切,混合着宋月歌尖利的哭喊声格外刺耳。
她闹得累了,满身狼狈的跌坐在院中,泪痕犹在,发髻散乱。
正当此时,宫门缓缓打开。
太监总管带着圣旨缓步而入。
宋月歌宛如看见救星一般,一把牵住来者的衣袖:“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太监总管蹙着眉扯回袖子,掸了掸衣袖:“宋月歌接旨——”
宋月歌惶惶不安的跪下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家世受皇恩,蒙得陛下厚爱。然宰相宋枝珺不念皇恩,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致使国无军饷。汝枉顾皇恩,不知悔改,其罪当诛,罪不可赦!即便如此,朕仍念宽容之心,不忍诛之。然国法难容,民恨难消。上谕,宋氏一族押赴刑场,明正典刑。淑妃宋月歌,念其侍君日久,特留其性命,降为美人。钦此。”
宋月歌恍惚抬起头,明黄色的圣旨此刻那么刺眼。
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
她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下一刻,便轰然倒地,昏迷过去。
宋月歌再醒来时,已是夜半,不知谁把她送到榻上。
榻前空无一人,屋内漆黑一片。
她捂着胸口慢慢坐起,穿戴好衣裳,慢慢往外走去。
此时万籁俱寂,值夜的宫女太监也都睡死过去。
陛下每晚歇在玉鸾殿,她是知道的。
玉鸾殿早已闭了门,一点儿灯火也瞧不见。
她叩响了玉鸾殿的大门,来开门的小太监打着呵欠满脸不耐。
“我要见陛下。”
“陛下不在玉鸾殿!”小太监说着就要关门。
“不可能,他一定和容云绮在一起对不对,你让我见陛下一面!”
宋月歌嚷起来,若是能求得陛下留宋氏一命,她再丢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她这大声一嚷,玉鸾宫内竟燃起灯来。
容云绮本来睡得极浅,被外头的声音一吵,干脆披了衣裳坐起身来:“外头是谁在喊?”
“是宋美人。”
“宋美人”这个称呼使容云绮一愣。
“就是从前的淑妃,宋氏刚被陛下赐了满门抄斩,淑妃的位份也被降下来。不过陛下没把她打入冷宫已是仁慈了。”
宫女一面掌上灯,一面将此事告知容云绮。
容云绮闻言,幽幽道:“宋丞相犯了什么死罪,竟要……满门抄斩。”
“听说是贪污军饷。”
贪污军饷,便要满门抄斩?分明是宋氏势大,借此杀鸡儆猴,立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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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外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要见陛下!给我让开……”
“陛下真的不在此处。”
“你胡说!”
正闹着,容云绮已经批衣起身。
“陛下在承乾宫。”
她的声音越过一片嘈杂,落入宋月歌耳中。
宋月歌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强撑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说罢,她转身就走。
承乾宫日夜灯火通明多日了。
各地的加急军报无一不说明境况的严峻。
萧承胥猜想这些邻国许是早已暗通款曲,约定一道吞并南越,因此一齐发起攻势,使他顾此失彼。
正在头疼时,小太监来报:“陛下,宋美人求见。”
本来皱起的眉拧的越发深:“不见。”
宋月歌不顾仪礼,跪在承乾宫石阶前:“陛下,宋氏多年以来兢兢业业,一日未敢忘陛下创业之艰难,当年以身犯险替陛下谋得皇位的是宋氏,当年第一个追随陛下的也是宋氏,如今宋氏固然有罪,却罪不至死,求陛下开恩,以免伤了众臣的心!”
萧承胥不耐的揉着眉心:“将她拖走,哭的朕心烦。”
宋月歌被两个太监拖离承乾宫时,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嘴里依然声嘶力竭喊着:“陛下,不能寒了开国众臣的心。”
宋月歌走在在宫道上,直至天将明。
她漫无目的,一不留神却走到了麟龙池。
池中的荷花早已开败,只余残根枯荷,一派萧条。
是惩罚吗?还是罪有应得?
而今全族都在牢狱等着行刑,自己却被困在深宫,无能为力。
她险些一脚踏进这池塘了却残生,却被一只手用力拽了回来。
宋月歌回头,容云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宋月歌羞愤欲死,可她仍旧强撑着骄傲的姿态:“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容云绮转过脸去:“我没你那么无聊,谁的笑话都想看一看。”
“哼,你和我又有什么分别,都不过是萧承胥的垫脚石罢了。”宋月歌不愿意自己落下风,连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话也说出来了。
“萧承胥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结果杀了你容氏全族,夺了你容氏皇位。后来他予我独一份的盛宠,现在却要灭我宋氏一门,夺我宋氏家产。你说,多可笑。”
宋月歌说这些话时,忍着哽咽。
她以为她会是萧承胥眼中不一样的那个,她也幻想过她不是因为宋氏嫡女这个身份才盛宠不衰。
谁料容云绮没有露出半点恼羞成怒。
她不急不徐的指着满池残荷:“至少,你没给仇人杀掉亲骨血的机会。”
宋月歌呼吸一滞,当年萧承胥手刃自己亲生孩子的事她听说过,如今亲耳听容云绮这样轻描淡写的道出,依旧觉得振聋发聩。
“我以为我是那个不一样的。”宋月歌喃喃自语。
容云绮却忽然笑出声:“我也以为我能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秋日的晴空格外耀目。
已是正午时分。
容云绮闭上眼:“你听,刑场的刀已经磨得霍霍作响,你家人的哭声连绵街市。等你爹死后,他的尸首会被挂在闹市示众三日。”
这些话宛如某种咒语,宋月歌痛苦的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捂住耳朵。
容云绮耐心的蹲下身子:“只有把始作俑者千刀万剐,方能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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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宋月歌闻言,猛地抬起头,满脸狰狞痛苦的神色尚未消失,便被震惊所覆盖。
“你……”
宋月歌话音未落,便看见容云绮食指竖在唇上:“嘘——”
“我知道哪里能俯瞰皇都街市,你要再去最后看一眼家人吗?”
容云绮说罢,也不管宋月歌答没答应,自顾自在前面带路。
登上高高的城楼,秋风爽朗,秋阳灿然。
俯瞰皇都,一切都变得渺小。
宋月歌一眼看见那个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街市。
隔得太远,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可是那些小小的人儿一举一动都落在眼里。
敲锣的官兵在前面开路,驱散路上的百姓。
身后慢吞吞的囚车延绵数十里。
为首的正是宋月歌的父亲,从前的丞相。
宋月歌的指甲紧紧攥着坚硬的城墙,指缝几乎渗出血来。
为首的囚车中,站立其间的宋丞相一身囚衣,被百姓们的烂菜叶、臭鸡蛋砸的避之不及。
宋月歌不敢想象父亲到底糟了多大的哭,只是泪珠儿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淌。
第二个囚车里是她的兄长,低垂着头,似在咬牙隐忍。
接着就是她的祖母、母亲……
每一个人都要受这万般屈辱,然后毫无尊严的死去,连尸骨的都没人帮他们收敛。
宋月歌终于忍不住恸哭起来。
她大声放肆的哭出声,那声音凄绝哀婉,听者无不动容。
午时已到。
宋月歌忽然跪下:“云绮,你去求求萧承胥好不好,他那么在乎你,肯定能饶宋氏一命。”
容云绮慢慢将她拉起来。
当行刑官下令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