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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言和穆念一说得半个字都没有错，还枉费他们这两个多月吃的苦，受的罪。

“把眼泪收收，这会还不到哭的时候，给那两个神婆瞧见了，又得笑话。”

祁至扉又拍几下裴笑的肩，目光一转，看向丁一。

丁一扑通跪地道：“爷，小的撒了谎，是大爷担心爷的身体，命小的这里等着爷。”

“我料到了，你起来回话。”

祁至扉：“季伯被上了什么刑？人受不受得住？”

丁一爬起来，“前前后后挨了五十记板子，裴太医花了些银子，进去瞧了他一次，伤得不算重。”

祁至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陆御史和北司那头，还是看在皇太孙的面儿上，手下留了情啊！”

陆时审案虽然不喜欢用刑，但用起刑来绝对不会手软，五十记板子对他来说，那根本不叫用刑。

北司那头，如果蔡四不肯睁只眼，闭只眼，别说是裴太医，就是苍蝇都难飞进去一只。

“他……松口了吗？”

“季大人死活没有松口，把事情都承担了下来。”

祁至扉看了裴笑一眼。

季陵川这么做既明智，又不明智。

明智M.L.Z.L.的是：事情到他为止，不牵扯出更多的人，以太孙的为人，只要留得命在，日后总不会亏待了季家。

不明智的是：这样一来，罪名都在他的头上，贪腐这么多的银子，真要定案的话，下场会很惨。

祁至扉又问：“京里情况如何？”

丁一下意识把声音往下一压，“据说太子被皇上呵斥了一顿，跪了半个时辰，第二天腿疾便犯了。”

祁至扉瞳孔急剧的收缩一下。

太子的腿是瘸的，阴天下雨就要犯腿疾，皇上因为这个原因，上朝时候免他的跪，偶尔还会赐座。

半个时辰的罚跪，对太子来说已经是极重的处罚。

丁一：“太子在宫里跪了半个时辰后，回到东宫，就将太子妃禁足了。”

“这事不足为奇，太子素来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个性，这个足是禁给张家人看的，也是禁给皇上看的。”

祁至扉，“对了，汉王那头可有动静？”

“回爷，案子交到陆大人和锦衣卫手中后，汉王那头毫无动静，刑部那头也没有任何私下的动作，一切都行得光明正大。”

“可见这事儿背后有高人。”久未出声的裴笑突然开口，脸上泪渍已擦得干干净净。

祁至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怀仁曾经说过，汉王这人从小练武，不是能沉得住的性子。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看似一切交给陆御史秉公执法，实则……

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一件事，小的不知道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讲。”

祁至扉知道丁一想说，又不敢说的是哪一件事。

“明亭不是外人，你只管说，查到了什么？”

丁一：“回爷，咱们的人把安徽府整个水东县都走访了一遍，没有打听出薛姑娘的真正身份。”

祁至扉又一惊，“丁点都打听不到吗？”

丁一摇头：“丁点都打听不到。”

祁至扉：“他从前的旧友呢，可有走访？”

丁一：“回爷，无论是能找得到的旧友，还是活着的薛族族人，一个一个都走访了，都打听不到。”

祁至扉偏过脸去看裴笑：“那穆念一从哪里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裴笑：“这会没心思管这个，先把季家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丁一，去把薛姑娘叫来，老太太心魔的事情……”

“明亭。”

祁至扉拦住他：“穆念一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路你还看不明白吗？她心里比我们急，别给她压力了。”

裴笑颓然。

祁至扉：“走，回房休息，还有三天路程，一气呵成赶回去。”

裴笑撑着桌面站起来，手指了指心口，“想到九妹，我这儿疼，疼得厉害。”

祁至扉揉揉他的脑袋，声音温柔的哄着，“祖宗，我知道，都知道的。”

我这里曾经比你疼上无数倍。

……

已入五月，天气虽然比不上南宁府的炎热，但空气中已有几分暑气。

穆念一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

“傅道之书房有棵歪/脖子树，几茬主子都换过了，它还挺立不倒。人啊，到头来还不如一棵树。”

李不言知道穆念一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不知道多替九姑娘惋惜。

她故意没接这话，而是另起了话头，“回程这一路，你可有想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穆念一这一路是在补觉，只有李不言知道，她脑子里一定把所有关于季老太太的消息，来来回回拼接了无数次。

“有一点。”

穆念一的思绪果然被拉回来，“但我还不是很确定，我还要见一个人。”

“谁？”

“季陵川。”

“为什么是他？”

李不言惊得变了脸色，“他那头不都已经问过了吗？”

穆念一面色冷峻，“我猜，他还有一些话瞒着我们没有说。”

瞒着？

为什么瞒着？

李不言心惊得怦怦直跳。

……

主仆二人走了一刻钟，便回了驿站。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祁至扉一个人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一只茶盅。

“穆念一，过来坐。”

李不言颇有眼色，二话不说便转身离开。

穆念一走过去。

两人面对面坐着，祁至扉拎起茶壶替她倒茶。

穆念一低头见是白水，微微皱眉。

“别皱眉，这会子喝茶夜里准走眠。”

祁至扉放下茶壶，唇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第一百六十一章人精

穆念一等不及，先开了口。

“回去三爷想法子安排一下，我要见季陵川。”

“见他？”

祁至扉的表情和刚刚的李不言一模一样。

“见他做什么？”

“有话要问。”

祁至扉知道穆念一不会平白无故跑去牢里见人，立刻痛快道：“回去我就安排。”

“等不了回去，你让丁一现在动身赶回京城，回京后，我立刻要见到他。”

“穆念一……”

“不用劝，时间比什么都重要，死一个九姑娘足够了。”

祁至扉突然笑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穆念一一怔，“那你要说什么？”

“那苦丁茶后来细品品，苦里面还带着一点回甘。”

祁至扉深目看着她，“你不觉得这茶和你很像吗？”

初见是苦的，品一品却能品出甜味来，回味十足，后劲十足。

穆念一咬牙：“三爷这是在夸我吗？”

“嗯，夸！”

“三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小甜嘴，胡辣心。”

“不能够！”

祁至扉一本正经地反驳：“对你，我心口如一。”

这人的小甜嘴怎么又回来了？

穆念一耳朵微微有些泛红，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神色极不自然。

“三爷有这个夸的时间，不如这就去安排，毕竟我的身份要见一个朝廷要犯，不是件容易的事。”

祁至扉眯一眯眼睛，“对我来说不容易，但对某人来说，是容易的。”

穆念一心中大骇。

同行一路，整整两个半月的时间，除了玩笑、打趣，这人正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很谨慎。

她心思一顿，故意一脸好奇的问。

“某人是谁？”

“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了吗？”

祁至扉眼睛一眯，“否则也不会借口和李不言去散步，故意把房间让给我们。”

穆念一看着这张瘦了一圈的俊脸,暗暗磨磨后槽牙。

什么傅纨绔，根本就是个傅人精！

没错。

她心里的确有答案。

能把季府女眷挪到花神庙；能让裴太医进牢狱给季家十二爷施针……

这绝对是那位皇太孙的手笔。

她拉着李不言离开，就是不想听到什么太子，什么太孙，还有这个王、那个王的破事儿。

你们谁和谁是一伙的，谁和谁斗得死去活来，关她什么事？

穆念一直逼祁至扉的眼睛。

“我是来化念解魔的，不是来管闲事的，三爷。”

祁至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答应过吴书年和周也，会查清郑老将军灭门的案子，而查这个案子，是一定要管闲事的。”

穆念一一听这话，心里大为警惕。

“我是替苦主答应的，而且真正点头的人是裴笑，三爷可别指望我。”

“穆念一，你想说话不算话？”

激将？

穆念一冲祁至扉一挑眉，“看来那杯苦丁茶，功效还是不够，一会三爷再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