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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裴府素来没有仇人，厌恶她的人也远在山东，按理说没有人会害她。

除非……是那日琴房的事情，对方非要自己死。

樱娘慌忙起身站在佛堂门口又停住了脚步，才想起来裴谦并未卷进来，自己何须慌神。

若是他卷进来了，自己也不至于还有今日这遭。殊不知，樱娘心里已经在暗自恼了他。

不过酉时，正院就来了婆子传唤她过去，说是王氏有事让她过去一趟。

樱娘不敢耽搁，离去前不经意扫了一眼清思院的门，依旧是紧闭着，连青松也不知去了何处。

她心里忽然有一个荒谬又羞耻的想法，不知道这一次裴谦还会不会救她于水火。

进了正院，就见王氏和裴诚坐在堂前正等着她的模样，樱娘刚进门陈嬷嬷就喝道：“请小娘跪下答话，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她忽然有种错觉像是进了衙门公堂，堂上的人也像是随时要将她打入大牢的大老爷。

“老爷，夫人，不知唤妾过来所为何事？”樱娘跪在地上轻声问道。

王氏抬了抬下巴，就见陈嬷嬷将桌上的一方手帕托的药物放到她面前来，沉声问道：“苏小娘可知道这是何物？”

樱娘自然是不知的，如实回答后，陈嬷嬷冷哼道：“这里面是五加皮、麝香、夹竹桃的药渣。”

见樱娘还是不明白的模样，王氏不耐道：“这是堕胎药。”

竟到了堕胎的地步，难怪连老夫人也惊动了，樱娘错愕道：“妾并不知这些污秽之物。”

裴诚不便说这些妇人之言，但见樱娘模样不像撒谎，便看了一眼王氏示意她尽快说到正题上。

要杀要打，不必拖延。

王氏这才冷声道：“你自己也清楚，你的清白最是好验证，后面有一个接生婆等着，你去验明正身后，我自然给你主持公道。”

陈嬷嬷在一旁冷声道：“原本大夫人把这是给小娘遮了下来，奈何这药渣却被挖了出来，如今让小娘验身，也是老夫人的意思。”

后宅的手段龌龊，有时候不是因为杀人害人，而是恶心与羞辱。樱娘知道王氏这是借机羞辱自己，也是在给十尾找回当初的颜面。

她起了身后只觉得走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虚浮无力直觉自己在一场噩梦之中。

“慢着！”门外传来的声音将樱娘拉回了现实。

裴诚忙起身道：“三弟如何过来了？”

只见青松将已五花大绑的一男一女狠狠踹到地上，而后禀道：“大老爷，大夫人。先前我家大人见此二人在琴房外的竹林私会便让小的平日里多盯着这二人过了十六就打出去。没曾想这几日小的就见这二人的行径实在龌龊，这女的怀了身孕竟要把堕胎药丢到苏小娘头上，小的不敢耽搁忙去户部找大人回来，省得冤枉了苏小娘。”

王氏哪里不认得，跪在屋里的浪蹄子是十尾书房的子吟，这样的恶心事还偏偏被裴谦抓个正着，她一肚子的火气涌上心头，狠狠扯了子吟的头发而后扇了她一巴掌，指着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竟敢背着大少爷和旁的男人厮混！”

岑福在一旁深埋着头，连呼吸都屏了，心里求了一箩筐的神仙，也没想出一个脱身的办法，实在是子吟这个贱人扯了自己的汗巾，又强塞了一条肚兜给自己。

如今这两个罪证都在青松手里，他不想认账也难。

王氏做事雷厉风行当下就旁人将二人丢出去打五十杖而后发卖了出去。

说是发卖，可谁都知道五十杖打下去怕是人命也没了。

王氏睨了裴谦一眼，只当他仍旧是看大房的笑话，自己却不敢给他发火，只能将所有的力气都悉数发在樱娘身上，冷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进去验身？”

第32章救她

樱娘以为事情到这个地步，自己也不需要验身了，可王氏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她今日过了这遭才算了事。

“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你若是守妇道的便快去验。”王氏道。

扯出了妇道，这话说得忒狠，她不能不去。

裴谦忽然大步走上前，不偏不倚坐在樱娘去后屋的必经之路上。

他四平八稳的坐下，而后与裴诚说着开年朝廷即将颁布的政令，好似此间种种皆是与他无关。樱娘走过他时，裴谦的眼神也未落一个在她身上。

见裴谦并不避讳大房的家事，王氏也不好说什么，一来因为裴谦最重规矩从来没人觉得他做事有什么不妥，二来眼下自家主君与他正说着朝堂上的事，她也不敢打搅，只干巴巴地喝着茶。

子吟和岑福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这也有辱主子的耳朵，如今在后罩房一人趴在一个条凳上，两尺宽的长木杖被粗使的婆子狠狠挥到身上，才不管是落到腚上还是腰上腿上，二人一开始还此起彼伏喊疼，后来渐渐没了声。待到五十杖打完彻底没了气，陈嬷嬷大手一挥就让人丢去了乱葬岗。

下人的命，不过草芥，根本无人过问。

樱娘进了里屋后的碧纱橱就见一个稳婆站在里面等着，见到她来面上皆是了然：“小娘这般行走，不用我验就知道小娘还是处子之身，只是大夫人先前吩咐过，还是要委屈小娘了。”

她们做这行生意，自然是有些门道，见樱娘行走双脚朝内，两腿之间自然拘谨就知道她还未经人事。

樱娘心里自然是委屈，身上还打着哆嗦，声音轻若蚊虫道：“麻烦您了。”

“嗳，小娘客气。”

婆子伺候她褪了裙子，又让她躺在榻上，伸出手那一刹那，樱娘眼中的泪顺着眼角落下。

“小娘忍一忍就好了。”婆子只当她是害怕，忙出言宽慰道。

美人落泪，向来是让人心中不忍，可她也是拿钱做事自然是不敢敷衍主家。

她身子紧绷着，双手十指交扣在腹前，随着婆子的动作愈发地紧握。

而后她只觉得身子如撕裂般，只一瞬后，终于听到婆子说：“小娘还是完璧之身，方才得罪了。”

说罢净了手就出了门去，自然是要向王氏禀告。

樱娘穿好了衣裙，平顺了情绪才走了出去时，已不见裴谦和裴诚，王氏坐在堂上看着她而后淡淡说了句：“你是个安分的，今日之事虽委屈但也洗清了冤屈，以后行事要谨慎守规矩，莫要再有下次了。”

“是，妾告退。”樱娘按着规矩行了礼仍旧去了佛堂。

子吟和岑福被带走时，众人也都明白了此事的缘由，如今看着樱娘面色苍白似劫后余生般，只觉得她运气不好受了无妄之灾，眼神里都带了些同情。

佛堂的门先前她离去时是虚掩了，如今已然大开，走了进去才看见那人如松柏般站在墙边的观音像下，见她来才转过身道：“觉得委屈？”

樱娘不知他为何出现在佛堂，方才的事情足以让她心里那份悸动涅灭，她忙回过头看了一眼才道：“妾不知三老爷在此，叨扰了。”

她平日里虽看着恭顺，可越是谨小慎微地活着就越是小心护着心里的傲骨。裴谦似有若无地叹了叹，见她要离去才出言道：“既如此，你留下我走。”

樱娘见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忙侧过身子避让，裴谦的衣摆落到她眼前时停顿下来，而后道：“我知你定是觉得裴家让你受尽了折辱，你若是想要补偿……”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低着头的女子，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红润可目光却尽是寒意。

她不说话，却让他心里慌乱，知道是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若是想让王氏给你道歉。”

“不必了，妾还未多谢三老爷今日找到污蔑妾的人，若不是三老爷发善，今日被打的就是妾了。”樱娘平静说道。

裴谦听了她的话，只觉心口莫名一疼，冷笑道：“不必客气，我自然是为了裴家。”

每一次，都是为了裴家。

樱娘眼中泛起一丝悲戚，只是被泪水挡住，裴谦看不真切只觉得朦胧。

两行清泪落下，裴谦心里一软正想解释道，自己其实并非喜欢管隔房闲事的人，裴家也并非他当家做主，他只是因为不愿见她被冤枉才主动出手。

只是还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就见樱娘垂眸福身道：“劳烦三老爷了。”

裴谦还未来得及说的话悉数咽进了肚子里，他摸了摸袖中的丝帕，还是忍住给她擦泪的冲动。

正当樱娘以为要他离去时，却见他拂袖转到了她平日抄经的书桌前坐下道：“这些都是你抄的？”

他翻着还残留墨香的经文，仔细看着她的字迹，并非女儿家惯用的簪花小楷，她的字更像是男子写的，隐隐带了些锋利和傲骨在其中。

“是妾写的。”樱娘答道。

裴谦不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翻着经书，一时半会儿也不离去的样子。

樱娘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大开着门，跪在玉佛前闭着眼。

只当是不知道这屋里还有一人罢了。

裴谦淡淡瞥了一眼跪在蒲团上的人，一身素净的衣裙在青烟中身姿曼妙且朦胧，她跪得正因为那峰回路转也分明，只是胸前双手合十的指节发白，他暗自摇头还是因为自己在此，让她紧张了。

可不知为何，方才她眼中的悲戚带着怒意，让他觉得真实有趣，他于是才换了想法就留在了佛堂，想看着这个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