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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灵希话音虽轻，份量却重，每一个字如一座巨山沉沉压在梅元祁心上。
　　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行事自然无所顾忌，不曾设想过后果。
　　可若因他杀了江砚洺而引得天下大乱，战火重燃，再度让无辜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他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良久，梅元祁才缓缓松开紧攥的掌心，歉然低头：“是属下愚钝，多谢将军点醒。”
　　谢灵希扶住他手肘，微微上扬的唇角却盈满了苦涩：“这不怪你，我又何尝不理解你心中所想......”
　　她话音顿了顿，转而道：“你有一身好武艺，却选择跟在我身边，我亦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山阳关的惨剧，再次发生。”
　　“若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从此天高海阔，任你去留。”
　　谢灵希心底清楚，梅元祁的身份或许并不简单，他不属于这里，未来她自然也不会用恩义将他困住。
　　梅元祁闻言微微一怔，笑了笑：“军医已经给属下看过了，我逃亡途中大脑受到损伤，记忆或许很快就能恢复，也或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属下都愿意追随将军左右。”
　　听到这句话，谢灵希眼前蓦地闪过阿佑稚嫩的面容，和此刻梅元祁坚毅的相重叠。
　　她强忍住酸涩的情绪，敛去眸中深深的哀痛，直到梅元祁的身影退下，眼角的泪才无声落下。
　　窗外风吹叶落，很快下起了淅沥小雨，谢灵希听着连绵未绝的雨声，彻夜未眠。
　　这一夜过后，谢灵希再没见过江砚洺的身影，仿佛那一晚，都只是她的梦中一隅。
　　而山阳关从战火中幸存，如今百废待兴，从晨光熹微到夜色渐沉，谢灵希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梅元祁默默陪在她身边，看着山阳关在她的治理下，慢慢从过去的阴影笼罩中走出来。
　　京城偶有消息传来，自新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宣布减免赋税，大力发展生产，整顿吏治，受到不少百姓赞誉。
　　边关历经的l̶l̶l̶战火硝烟，仿佛也随之在人们心中渐渐淡忘。
　　期间，江砚洺从京城送来不少物资和粮食，似乎在为他过去犯下的错做出弥补。
　　这一切，谢灵希都看在眼里。
　　如果没有发生山阳关的惨剧，如果她二哥没有因为他的耽搁而惨死。
　　如今的江砚洺，似乎仍旧是她一直欣赏的那个人，也真正在践行他曾经许下的，为天下万民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的誓言。
　　如果......这条盛世之路下，埋葬的不是山阳关军民的性命的话......
　　直到两个月后。
　　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在山阳关悄然落下，满地银装素裹。
　　不少暂无居所的百姓都已被妥善安置，就连将军府内也收留了不少流离失所的流民。
　　日子虽依旧艰苦，却在稳定地逐步向好。
　　谢灵希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可没想到第二日，江砚洺的亲卫八百里加急赶到山阳关，带来了一封信。
　　谢灵希一看字迹便知，那是江砚洺亲笔。
　　她黛眉一蹙，本欲将人拒之门外，岂料那亲卫却急忙道：“将军且慢！陛下特意叮嘱，这封信谢将军若是错过，恐会抱憾终身！”
　　可对江砚洺，谢灵希早已不再信任。
　　见她满脸漠然地要下令将他逐出去，那亲卫忙不迭解释。
　　“陛下在民间寻到了您的侄儿，希望将军能尽快回京，与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