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之邵项元后续(长河落日圆)全篇在线阅读前传
陈实微微愕然,望了望都尉,又望了望郡君,点头称是。
筠之犹豫一番道:“他们人多,还是叫陈大哥留下帮你罢。我虽不认得路,却可以等在原地,此处人多,倒很安全。”
陈实松了一口气,拱手道:“郡君高义。”
邵项元眼见天色将暗,留她独自一个,不能放心,便道:“那么娘子同去。”
三人朝那队兵丁跟去,及至无人处,天色也愈发黑了,冷风簌簌,人声寂寂。市摊已悉数收起,偶尔风吹动了一展旌旗,筠之的心也吓得扑扑直跳。
忽而那为首的兵停下了,长刀扛在肩上,回头道:“几位跟了一路,不知有什么大事?”
陈实抽了刀,一面擦一面笑:“你们是真懂规矩!敢在这地界贩底野伽。”
对面相顾笑道:“贩就贩了,管你这肥猪说什么?”
陈实怒道:“那么孙子要贩,大爷就得管教管教。”
对面大骂:“好猖狂的肥猪!敢对着我们大哥放屁!大爷我试你一试。”说着抢身上前,豁啦一响,甩出长马鞭,要夺陈实的兵器。陈实侧身躲过,右手抽刀,刀快如电,登时将长鞭劈断。
筠之tຊ当即躲远一些,等在角落,用力攥紧匕首,心想不要给项元添乱才好,又后悔身上没有弓弩,否则也能射倒一两个小卒。
矮子兵啐了一声,瞄准邵项元没有兵器,斜身逼近,右手握刀,臂腕狠狠运劲,势必要让这一刀砍出十成力气。
邵项元闪身避过,发掌将摊铺的木板推出,其余兵士正笑他年轻精瘦,谁知那木板砸得飞快,简直劈头盖脸而来,结结实实砸得矮子兵动弹不得。残板上依稀可见半个掌印,劲力深厚可见一斑。
兵士们惊了一惊,不由自主地人人手按刀把,叫嚷着一拥而上。
邵项元踢了那矮子一脚,矮子痛上加痛,连声唉哟,长刀登时脱手。邵项元将长刀蹬起,在手中握了握,笑道:“还算顺手。”说着左手以护腕格住来人,右手横过长刀,重重一劈,敲得对方脑壳碎裂,鲜血直流,倒地不起。
眼见众卒都涌了上来,邵项元左手一推书案,绊倒数人,两个没倒下的逼近了,邵项元右手出刀,左手以护腕重击,二人口吐鲜血,几近丧命。
那头陈实也提起两个小兵,两头撞了三下,丢在地上,拍了拍两人脸面,笑道:“孙子服也不服?”
为首的兵士眼见打不过这两个蛮子,又气又恼,情急之下瞄准筠之,右腕运劲,狠狠以长刀飞去。
陈实来不及调转,大叫道:“郡君低头!”
筠之依言俯下身子,这一刹那心轻得异样,简直一片空白。

邵项元纵身一跃,踩着几个兵的脑袋飞身过去,伸臂一拦,两根手指夹住刀刃,指节发力,喀的一声,刀身登时断为两截。有鲜血自他指间缓缓流下。
哐当一声,邵项元掷断刃于地,怒道:“把狗贼提来。”
陈实将领头兵揪来,骂道:“磕头!”领头兵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此刻凑近陈实,觉得眼熟非常,不禁又盯了一盯。
陈实不耐烦道:“看老子做什么?”
领头兵拱手道:“大哥可是陈实陈队正?”
“老子如今是校尉,”陈实顿了一顿,“你认得我?”
领头兵磕头道:“仪凤三年教战,你老练了律字团昃字伙,与伙兵同吃同住,我是当年的伙长。你老和嫂子如今都康健罢?”
陈实“呸”了一声,“要你这孙子问安?你可知差点儿伤了我都尉夫人,我有十条命也不够赔!还贩底野伽!他娘的军里的规矩忘光了?”
这底野伽是乾封年间拂菻国所献,或熬、或烧、或直接食用,说是能治愈陛下风疾,经太医署查验无毒。陛下食用后果然神清气爽,然而药效渐渐淡了,一日不吃便想得抓心挠肝,竟使人成瘾。娘娘勃然大怒,敕令此药禁止在民间流通,当日杀了太医署令,人事通通换血,连太常令也被革职。后来这药膏只留作军用,为断肢、剖肚、刮骨者止痛。
那人望向邵项元,见他不过二十来岁模样,蓦地一愣。知道陈实在邵项元邵都尉身边趋奉,可听说那邵都尉射石饮羽,断蛟刺虎,是铁一般的人物,不想这样年轻,遂连连磕头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陈实拱手道:“都尉,这孙子千错万错,然而有句老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末将既是他半个老耶,不能不对都尉求情,饶他一条贱命。”
邵项元淡淡道:“问他卖给过什么人。”
陈实低头道:“听见没?老实答来。”
那人一一交代,听到扬州商人一条,邵项元拂手道:“提回军里斩首。过后再报给他上峰。”又指着地上歪七扭八的兵士道:“这几个没死透的也带回去杀头。”
陈实愣住了,咬牙道:“求都尉宽宏!况且、况且——”
邵项元道:“知道为何不许贩底野伽么?”
陈实认真想上一想,拱手道:“底野伽不是好东西,都督是军里的镇山门神,没有沾染歪门邪道的道理。都督为大武军尽心几十年,真是为父为母,我们底下人不能忘了这恩情,给父母头上栽屎盆子,毁了都督的名声。”
名声?邵项元冷笑:“军中底野伽一缗一付,卖出去是三十两白银。暴利在前,什么忠心都不好使。若不严查,这一套渠道、分销透出去,还有人老老实实拼刀子么?多少人会拼死走险?谁能管住?你能?”
太苦的日子,人们靠道教和底野伽麻痹自己。筠之默默听着,想起从前齐桓公不费一兵一卒收复鲁国的典故。管仲劝齐桓公日日服绨衣,又下令禁止织绨,不多时,齐国绨衣价格飞涨,鲁国商人见了商机,高价往家家户户收绨丝,再以更高价售往齐国。自此鲁国家家户户织绨,无人耕种,粮食一应从齐国购来。两年后,管仲禁止售粮以鲁、关闭两国贸易,不到半年,鲁国饿殍遍野,百姓纷纷逃窜。三年后,鲁国国君就降于齐桓公。
禁售底野伽是这道理,底野伽价贵,若不加以管制,国朝也人人‘织绨’,双膝跪软,也许拂菻国都能踩到头上来。何况其本就对人体有损。
管仲的典故她背得烂熟,但没有项元的话,无论如何不能想起。
邵项元对陈实道:“原本为你,我可以饶他一命。但这脓包竟将东西贩去扬州。出了河东道,都督和我谁兜得住?大武军的肥肉,想吃的人还少么?你是真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