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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了，做包子的最后一步真的很难。
　　孙华荣终于知道楚姑娘刚才为什么会暗自偷笑了。
　　一连几个，手中的包子不是漏了馅儿就是撑破了皮。
　　要么就是好不容易将薄皮东拼西凑地给合上了，却是丑得不忍直视。
　　这么丑的东西要换作是别人做的，孙华荣早就命人拖下去打死了。
　　但这几个东西是出自他的手，是第一次尝试当个普通百姓...他忽觉很有意义。
　　孙华荣不仅没有被打击到，反而越来越起劲了。
　　他观察刘婶一手转着包子，一手掐花边收拢，配合得很有韵律。
　　一颠一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掌心便出现一个工整漂亮的小圆包。
　　孙华荣盯着看了几个后，又低下脑袋，继续研究起了自己不协调的手指。
　　楚阿娇自顾自擀皮、调馅。偶尔看过去一眼，就没再管他祸害材料了。
　　既然东家都不管，刘婶看着那些歪七扭八的东西当然也不在乎浪费了。
　　孙公子是东家的朋友，每次来都豪爽地买空所有包子。
　　更何况东家说了，她准备邀请孙公子“入股”，也就是做合伙人。
　　东家说要把好食光做得越来越好，还要开分店，心愿是做成百年老字号。
　　还说要请她坐镇总店、带徒弟、巡查分店...
　　东家说这也是“入股”的一种，将来每年额外给她分红。
　　刘婶越想越憧憬，手下的动作更是快出残影来，看得一旁的孙华荣也跟着更起劲了。
　　---
　　临近午时
　　买包子的高峰期即将到来，楚阿娇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她洗干净手准备去前院帮忙，临走前不忘请孙华荣帮忙：
　　“孙公子，你帮我擀擀皮吧？我去前头帮忙了。”
　　孙华荣好不容易包成一个不丑的，心情正不错。
　　在听到楚阿娇很自然地将他当小厮使唤，本能地蹙了眉。
　　但是他的表情管理极佳，没有露出一丝不喜的反应。
　　所以楚阿娇也没意识到这句话哪里不对，跟着又夸了句：
　　“你现在擀皮熟练了，刘婶都挑不出毛病。”
　　“我忙一会儿去，你不用在意数量，就当玩啦~”
　　相熟这么久了，在楚阿娇看来孙公子没有一点架子，平时连玩笑都开得起。
　　跨出门槛前，她回头大声说了句：“对啦--”
　　“等我回来给你做拌面，上回你说你不爱吃加酱油的，我这次给你做红油麻酱的。”
　　“还有忘了说，午后你叫人把牛乳拿来吧。我们一起做。”
　　孙华荣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溢出高兴来，清俊风流的面庞因为这个笑显得更俊朗。
　　“好，本公子这就替你擀一百张皮！”
　　楚阿娇猜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爽朗一笑后快步去前院了。
　　孙华荣看见楚阿娇那粲然一笑，分明笑得露齿，毫无贵女的仪态。
　　他却偏偏因此走了神。
　　三月枝头春色浓，女子杏眼粉腮，一身珠白色的细棉衣衫都挡不住身姿袅娜，容貌俏丽。
　　怪不得之前听到有人聊起包子时，偷偷称呼楚姑娘“包子西施”。
　　若是她好好打扮一番，换上绫罗绸缎、佩戴珠钗翡翠，再学点规矩...
　　便是放进贵女堆中都是打眼出挑的。
　　孙华荣捏着手里的包子呆滞了一下，而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捏褶子。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
　　为什么对楚阿娇生不起气来？
　　不仅不会生气，有时候她说一些大胆的话，居然也不会产生暴虐欲。
　　比如楚姑娘叫他不要大冬天拿着扇子装风流。
　　笑话他要多穿点才像个心智正常的富家公子。
　　比如叫他不用笑得那么开心，要是不想笑就别笑。
　　她说话时的语气明摆着嫌弃，他依然不生气。
　　可是---
　　母后在看见他小时候折断蝴蝶的翅膀，又掐死了兔子后，就开始教育他。
　　要求他的仪态不能出错，但又不能清高；对谁都要带上三分笑意，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平民。
　　母后说真正的君子都是这样的，如果做不到就把他关禁闭。
　　虽然母后不会责打小小年纪的他，但是会命嬷嬷锁着小黑屋。
　　不许有人和他说话，不准给饭吃...直到他知错了才能放出来。
　　孙华荣被罚了几次后就再也不敢了，听话地一点点学着伪装成君子长大。
　　果然，父皇越来越满意他，去凤宁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可他的贴身人都知道他的真实脾性。只会听从命令，从不敢多话；
　　而身份低于他的，不敢贸然搭话，更不敢关心他，怕被猜疑；
　　兄弟姐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尊敬他。
　　尤其是几个兄弟，恨不得除了他。
　　从小到大，除了奶嬷嬷和太医，还有知道他真性格之前的太子妃会关心他。
　　但是楚姑娘在第五次见面的时候就关心他冷不冷。
　　还顺便嘲笑他只顾风流倜傥，冻得鼻子红了还不加衣。
　　嫌弃归嫌弃，楚姑娘会嘱咐他下次出门穿厚些，披个大氅，然后在里面偷偷捧个暖炉。
　　说是那样既能装帅，还很保暖。
　　孙华荣想到认识楚阿娇的这一年时间，只要来这家店心情就会无缘无故变好。
　　她长得虽然不是绝色，比不过他的太子妃，打扮后倒是和两个侧妃不分伯仲。
　　虽然家世差、商女的身份也很低，但这都不算难事。
　　孙华荣想到她刚才的笑，再想起这一年的相处....
　　心里某处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不理解这种突兀的情绪，但是并不难受。
　　他最近总是不时想起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好奇。
　　喜欢吃她做的面，哪怕煮的馄饨都格外香。
　　她的见识不深，但是很广泛，且那些故事比书中写得更有趣。
　　她的思想天马行空地却一点不惹人厌烦。
　　偶尔说到起兴了，还会拿手比划，或者干脆带着他一起进厨房。
　　比如今天，居然吩咐他在这里像下人一样干活。
　　既然总想看见她，那么干脆给她弄一个官家女子的身份，抬她做个良媛？
　　对啊。
　　为什么不呢?
　　这样不就能天天看见她，同她一起研究美食，钻研食谱？
　　她胆子大，就算知道他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喜好，也不会和后院那几个一见他就瑟瑟发抖的女人一样。
　　孙华荣捏着面皮的手猛地用力，心跳居然和小时候第一次杀动物一样。
　　越来越快，越来越兴奋...
　　他不是孙华荣，他是太子秦越。
　　不过一个平民商女罢了，既然觉得有趣，那便改个身份进他后院。
　　将来给她一个孩子傍身，等他继位了就封个四妃之一的妃位给她。
　　这对普通百姓来说，难道不是祖坟冒烟的改命机会？